目前分類:テニスの王子樣 (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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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今天看來特別耀眼,灑落在堤防上宛如金黃色奢麗的地毯,河水波光潾潾,反射的水紋倒映在土製堤防上,使堅硬的土塊都顯得柔和許多,水上水下都是波瀾,漫步在上足以媲美海浪的浪漫溫存。

這是他近期養來的習慣,每次比賽後他開始在返家前的黃昏緩步堤防,然後什麼都不想。

孤獨可以修身養息,他一直這麼認為著。

今天的比賽手塚沒有上場,教練並沒有將手塚排在出場名單中,而他是單打一;比賽在雙打和單打三致勝後就結束了,所以今天整天他都是和隊友們冷坐板凳看完整場有些單調的比賽。實力懸殊過大,他甚至看得有些睏了。

抬手遮掩刺眼的餘暉,不二遠眺遠方大樓,深深地呼吸吐息,蹲下身子,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著泥土,乾燥的泥土是沒有味道的,可惜他喜歡雨後的風味,今天著實不是個好日子。雖然這麼想不太道德,但是若是在早上賽程進行時能下場大雨就好了。

「下雨天哪……」無意識地將土地挖出一個洞,不二玩心大盛將一旁的沙土灑至小草上頭,瞧它們一身蓬頭垢面而暢意微笑。

自己蹲踞而橢圓的影子突然被罩上斜長的另一道身影。

「部長。」拍拍手擊落一串塵埃,他不必回頭也知道對方是誰。會有無聲無息出現在別人背後窺探的惡習之人,也唯有偉大的手塚國光部長。

「你怎麼還在這裡?」修長的腿佔據不二身邊的空間,疑問的語氣由上至下傳達。他以為大家都去慶祝或是回家休憩了。

「散步。」簡短地回答,又補上一句解釋,「今天我沒有幫上任何的忙,沒有資格慶祝也不必要休息。」

水面波紋映照在不二的臉上,銀白色的光芒微微搖晃,手塚盯著莫名微笑:「原來你有散步的習慣。」他沒有說出心裡的想法,不二卻回答了,這樣無以名狀的默契使他成就了某種滿足感。

你怎麼可能知道。不以為然地站起身子,不二終於回頭正視部長,手塚一身汗濕的藍色運動衫猛地讓他微愕;手塚是來練習的?這樣汗水溼透的程度不比一般的練習度啊。「你現在還在練習?」睜大眼睛他問。手塚國光不愧是手塚國光。

「訓練體力。」不二瞠目結舌的模樣有點好笑。

瞇起眸子,不二發誓他剛剛的確看到手塚在笑。「手塚部長對於今天比賽結果不滿意嗎?怎麼沒和大家去慶祝?」倒是跑來關心落單的隊友,他倒不知道手塚轉擔起大石的職務了。而他是寧願面對大石,也不想戰戰兢兢迎上手塚的眼睛。

手塚透著光的眼珠子偶爾不經意地瞥過他,都會讓他有種悚然而驚的錯覺。不二微微側身,用半個臉孔沐浴在夕日中。

「今天大家表現得很好。」踱開步伐站至不二身邊。夕陽無限好,他突然懂了為什麼不二情願拋下隊友跑來這兒獨嚐孤單,這兒視野寬廣,適合怡情養性。「你呢?你今天在比賽中看起來似乎很疲倦。」都快睡著了。

糗了,被抓包。骨碌碌的眼睛眺望遠方,悄悄懊惱;這陣子老被手塚看穿,他還以為自己隱藏得天衣無縫。「昨晚不是睡得很好,所以精神比較差。」百否莫辯乾脆一口認罪。

夕陽就要沉下,晚霞染和了天色,連帶將手塚堅硬的輪廓稜角揉合上模糊的色調。不二淡淡地想起,那次的傍晚路過天橋,在天橋下看到揮汗的身影,他仍記憶深刻,那是多麼叫人震撼的畫面啊。如今觸手可及卻更加咫尺天涯。

「你在看什麼?」純黑對上冰藍,潛藏的心思透上一點興味盎然。

「不,沒什麼。」調回視線,不二微笑繼續欣賞他的美哉落日。食指與拇指頂著下頷,他笑得很愜意。部長大人眼力過人,他必須小心翼翼保護好一些東西,至少他還沒確定自己是否有足夠勇氣要向誰公開。

平靜的沉默流逝周轉在雙方臂膀間,晚風徐徐吹來有些寒意。

「你常常在這附近運動?」他倒是不常見到手塚的蹤影。出其不意地打破靜寂,天曉得他只是想找些話題破解這樣太過於自然的場景,彷彿,天地間只是為了他們兩個人而存在。愉悅地笑著,不二忽略心底小小的柔軟。

「嗯,每天。」

「每天?」驚訝反問,「那你不是……」都看到我在這兒一個人發呆了。

「嗯,每天。」不二到這兒排解時光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他常常跑步經過注意到一枚瘦小的背影。從之前的偶一見之,到近期的天天邂逅,他總是忍不住停下腳步凝看那樣獨一無二的人,他只是不願意驚醒浸淫在陽光下,惟美沉思的不二。

一個人的不二似乎更加的自然輕快。他常常在想,不二習慣於冷眼旁觀世界運轉,不曾認真不曾輕狂,那麼他到底在思考著什麼?

無法制止紅潮泛上臉頰,不二微瞇的眼睛睜大了,冰藍色的眼睛倏然放出耀眼的光芒,又迅速被橘紅色的晚輝調和了過於迷人的風采。

視而不見而未告知,那他可以指責手塚是不懷好意的嗎?先天矮人一截的身高讓不二抬頭盯視手塚反光的眼鏡,驚覺眼鏡下的視線不曾離開過自己的臉上,很快又低下頭避開教人心亂的眼神,惶惶難安。

從同校同學到同隊隊友,他並不以為自己和手塚還有其他的聯繫。

手塚對他的注目似有若無,卻又讓他明明白白地確實感受到,這樣遽別於手塚霜冷尊容的舉動著實毫無道理。

「我有時候會覺得,」破天荒地挑起話題,手塚移開凝著在不二美好細白的後頸上的焦點。「你和我好像並不是第一次見面。」

「我們的確不是第一次見面,」立刻接下回答,不二心跳鼓鼓,唇邊的角度瞬時拉高。「我們天天在部活中見面,當然不是第一次見面。」無論如何,那樣遙遠的距離,手塚不可能有所察覺;這男人的敏感度實在是高到可以去當心理醫師了。

局促地將手勾至背腰後,不二不知不覺往旁邊移去拉開相距,接著手塚又不急不徐地破壞了足以容納一個人的距離。

這已經成為天經地義的習慣了,不二站在他身邊,他站在不二的身邊。

「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不二是刻意曲解他的說法。他與校隊中的每個人天天相處,卻從來沒有與不二相處時候的感覺,是一種不易嗅聞到的默契與電流──電流?手塚為自己使用的辭彙稍稍揚眉。

為什麼手塚可以自信到認為他能懂、他理解手塚的所有思想?不二挺直背脊,昂起臉,悶悶地發現自己的確是能夠懂得手塚不曾出口的含意。「……自己語言能力有障礙,何必拖我下水。」小小聲地埋怨。

語言能力有障礙?手塚啼笑皆非地彎了唇;不二的抱怨顯然不夠小聲。

曖昧不明的關係,有時候比明朗確切的公諸於世還要容易使人心笙神馳,而他與不二正處於這樣尷尬萬分、進退維谷的境況下,即使目前也許只有他和不二能夠感受到。

「今天你沒有躲我。」真是難得。

哪壺不開提哪壺,沒好氣地哼出不認同,他不敢再隨意亂拋白眼,手塚太璀璨的眼睛幾乎可以與他比擬,或說更勝一籌。「那是你的錯覺。」千篇一律的否決,不二揉揉因為盯視太陽而酸澀泛淚的眼睛。

「我的錯覺?」

又是那種隱含笑意的反問,宛若可以看透一切似的,而他很不喜歡手塚這樣堂而皇之探知的態度。「部長大人,我的句尾是句號。」他耐心提醒手塚。

一派自然地席地而坐,手塚伸手一摸遍尋不著合該待在口袋中的手巾,一隻小手伸至眼前遞給他手帕。笑著接下,手塚擦拭過鼻端下汗珠滿佈的人中,淡雅的手巾在唇側徘徊不去,直至額際汗水滑下,才拭乾保滿的額頭天庭。

「會隨身攜帶手帕的人真是少之又少。」手帕細緻的纖維滑過指紋,他幾乎還可以聞到專屬不二的味道。

「感謝不二家從小家教嚴謹。」學著手塚盤腿而坐,而後又伸展了雙腿深深呼吸。分明手塚自己也有攜帶手帕的習慣,若不是看在部長頭銜大如天,他又清楚濕著身子吹風容易患得風邪,否則他並不會好心手帕外借。

「我明天還你。」

「不必了。」既然給了手塚使用,他就不曾想再討回。「堤防過去轉角處有個垃圾桶,我不介意它葬身於此,至少死得其所。」不二微笑得清暢快意。今天暫時休戰,天氣日夕佳,讓他姑且當個誠實的小木偶。

溫暖的色澤潑灑在手塚以及不二的身上,有點暖洋洋的,有點懶洋洋的。

太陽要下山了。「明天部活見。」站起身子拍拍臀部,不二揮揮手盡到道別的義務。

「嗯。」不動如山,手塚側看不二輕淡如風。「明天見。」

轉身踅離步伐,不二的影子纖長得還沾粘融入手塚的影子,緩慢的腳步停下,不二突然回頭:「哪,手塚,你相信……」一頓,抿起唇,「不,沒有什麼,明天見。」

「相信什麼?」追問從背後傳來。

「不,沒有什麼。」搖頭,瞇起傳聞如一的美眸,不二笑笑離開。

夕陽沉沒牽引出滿天星斗,月亮如此明亮。




──哪,手塚,你相信一見鍾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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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他足不出戶,連自己的房間都沒有踏出去;每天的三餐都是自動擱置在房門前,姊姊貼心的舉動讓不二窩心不已。那天他甫甦醒,就被自己難得一見的好精神給微微驚嚇,十年來難得好眠,自己能夠不帶任何夢境地睡去實屬奇蹟。

似夢非夢緩緩低沉悅耳的安撫聲莫名在他醒來後還纏繞著他,那樣熟悉的聲音他努力說服自己那只是南柯一夢,或者是日有所思所導致的後果,陡遇手塚而波瀾萬丈的心情給自己帶來的影響他不是不明白。

可是唇上抹煞不去的溫暖卻使他倍感困擾許多天。

他不敢出門怕又偶遇了誰,怕自己又控制不了潰堤的感情。

「但是這麼下去只會給姊姊添麻煩。」微嘆出無奈的氣息,不二知道家中存糧不能不補,姊姊工作繁忙,常工作到三更半夜才拖著疲憊身子回來,自己孤僻幾天但不能逃避一輩子,該做的家務還是要乖乖負責。「等等去超市一趟好了。」超市離住宅區有一段距離,剛好可以趁此出遊。

掀開棉被,不二換上輕便的上衣,自衣櫃抽出長褲。

叩叩。

啊,姊姊沒去上班嗎?「等等,我在換衣服。」順暢地套上褲子,不二埋頭進床頭櫃找出其他保暖衣物。「可以進來了。」

老舊門板咿啞地發出聲響,腳步停在門口沒有踏進。

「姊姊,感謝妳多日來的照顧,等一會兒我去超市一趟,晚上為妳做一頓好料的好好謝謝妳。」怪了,手套呢?手套手套手套……「姊姊,你有看到我的手套嗎?我記得上次我回來後直接扔在房裡,沒拿去洗啊。」

「我幫你拿去洗了。」

猛地震懾,不二停下翻找的動作,微微發抖的雙手洩露出急欲隱藏的態度。這個聲音,不是由美子,不是隔壁的街坊鄰居,更不是他到倫敦後任何認識的友人──

「手塚!」一回身,不二驚愕的表情不亞於在咖啡廳偶遇的時候,甚至於還超過多多。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眼神向四周迅速的巡迴過一次,熟悉的擺設、珍愛的仙人掌、一樣窗外的天空,不二確定自己是在自己的房間中。那麼他怎麼進來的?他怎麼會知道這兒的?抓緊床頭的長欞,冰藍純粹的眼眸瞪著他不敢動作。

「很高興你還記得我。」雙手盤胸,手塚站在門口壓迫感十足。「十年闊別,我以為你忘記我了。」

「我的確忘記你了。」手塚意指咖啡廳的那次相逢,他不是不懂。不二翹起精緻的鼻尖,「那是我們的約定,不是嗎?」從今以後你不認識我、我不認識你,他忘不了當自己與手塚交換諾言的時候,自己有多麼的痛撤心扉,幾乎以為自己將不會再次如此哀痛欲絕。

「我向來不與不熟識的人做任何的承諾。」大步一跨,手塚邁入不二小小一方天地。嚴峻的臉色上看不出任何的感情起伏;不二所居住的房間竟如此簡陋,這代表什麼意義?「你的房間很簡單。」

「這是我的喜好。」譏諷地彎起笑臉,他不認為目前手塚還有權過問他的生活。「你還沒回答我你是怎麼進來的?原來部長大人有私闖民宅的興趣?」

他喚他部長,就表示他放不下過去,也意味著不二是特意與他隔絕往來。「是令姐請我進來的,我是堂堂正正地自大門進入。」拉過一張木椅坐下,手塚交疊雙腿,「你搬來倫敦。」語調平淡,他在陳述事實。

他居然登堂入室得這麼自然也太過囂張跋扈。沉下臉,不二對於姊姊驚人的記憶力暗嘆無力;十年確實不是個小數字,姊姊也已經忘記手塚了,也許她只記得多年前有位喪失喜怒哀樂能力的網球部部長。「你要離開了?」無心敘舊,不二冷了聲,一心只想趕走不速之客,還他清靜。

「不,我已經在這兒定居了。」不二的笑顏睽違已久,可惜一閃即逝。

「什麼意思?」下巴縮了縮,臉色鐵青,不安的預感在心底成形。想起數天前姊姊好意的詢問,他不願意相信自己的姊姊竟然如此疏忽大意,更不相信自己竟親口應允引狼入室。

不二的臉色不太好。站起身,手塚靠近不二,並不打算讓不二繼續逃避。已經十年了,他不想再花費一個十年愚蠢地閃躲,對自己是,對不二更如是。「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與不二的距離僅於短短數公分,不二急促起伏的胸膛甚至幾欲觸碰到他的軀體。

發覺對方來者不善,不二努力壓下泛酸的眼眶,伸出手掌抵住意欲更進一步的手塚的胸口,杜絕自己擂鼓似的心跳被手塚探知得一清二楚,掌下傳來的熱度使得周圍空氣凝滯起來。

手塚變了,變得讓他膽跳心驚,然而更可笑的是自己的一顆心載浮載沉,不能自制地因為手塚的出現而悲傷雀躍;不該是這樣的,一切都不該如此,他與手塚應該是形同陌路,老死不相往來。「你想毀約?」盯著手塚深邃魅黑的瞳孔,他直指而出。

「毀約?我們曾經約定過什麼嗎?」手塚淡默地撩起不二掉至眼前的棕色髮絲,在順至耳後時粗糙的指繭有意無意地劃過不二冰涼的臉頰,引起不二微微的戰慄。「我說過,我不會與不熟識的人做任何約定。」他再次提醒他。

別過頭,不二不願意分享彼此的空氣。「那你想怎麼?」他不懂手塚來找他,所要的到底是什麼?

晨曦刻畫出絕美的側臉,不二的輪廓泛著淡淡的金色,卻映照不出深深隱藏的哀傷。唯有這點,他不容許被任何人發現。

「你。」簡短的音節,輕易勾走不二的心律。

「我不懂。」

「你懂。」令人窒息的空間圍繞住兩個人,手塚比十年前更深富壓迫感,也更懂得怎麼勾橈不願意正視他的不二。骨結分明漂亮得媲美鋼琴家的手指頭捲起不二的髮鬢,讓柔順的頭髮纏繞著食指。

沒有撥開手塚的騷擾,抬頭打量手塚,不二瞇細的雙眸透露出隱含的怒氣。手塚厚而重、濃且沉的氣息有意無意地融入自己呼吸的空氣內,那股太過熟悉又顯然陌生的感覺莫名牽動不二潛伏的心火。「我們不認識。」他仍堅持這一點,最後的防線。

「就像三天前你對我的堅稱,你不是『不二周助』?」

「……我不是手塚國光所認識的不二周助。」而是遠居倫敦多年,膽小怯弱的不二周助。低聲回應,不二沒有錯過手塚雙眉間比十年前更加鐫鏤堅毅的溝槽,此時正緊密地靠攏,總是抿得平平的唇角卻揚起一絲笑意。

「那麼,」伸出手不容不二躲避地握住不二未擱置在自己胸前的小手,「很高興初次見面,不二周助。」微笑深陷,手塚的淺笑世故得讓不二頓覺刺眼,毫不掩藏的算計更讓不二往後再退一步,直到背脊抵上粗糙的厚牆。「從今此後還請多多指教,我的──室友。」

「我拒絕。」手塚親口證實了自己的猜測,不二喉頭一緊,嘶聲逐客,拒絕手塚的步步進逼隔絕自己所有的出路。他總是如此,探知別人的真心是否真的趣味至此,從過去到現在都是一樣,手塚窺探他的心情向來毫不遮掩,「我的拒絕讓你很滿足?」

「不,但是讓我很挫折。」抬起不二塑形美好的下巴,手塚帝王般的氣勢只比學生時期充足數倍。「不二,難道你不能不再躲避嗎?」感嘆的嗓音有常年的滄桑,「你總是不願意告訴我,你究竟害怕的是什麼。」

沉默下來一言不發。

他怕的是什麼?淺淺吐息,對於手塚眼神中清晰映照的倒影中自己的表情顯然比自己想像中更加控制得宜而微微安心。「我在害怕什麼,你不是最該一目了然?」手塚的眼神含意深沉,悠悠長長,而他一如往常的心顫。

哀傷染上冰藍色,手塚一怔無語。不二的眼神悲傷得逼近於十年前那天孤身來找自己,大雨不歇的夜晚──

「手塚,平靜的生活,你吝惜得不願意施捨嗎?」一字一句穩穩詢問,縱使不二聲音再如何鬆軟,這句平淡如水的質問卻如同長劍般刺入手塚的心槽,惡狠狠地剜痛了五臟內腑。

「不二。」

「我會向姊姊提出建議,請你離開。」穩穩地下了結論不讓手塚有任何上訴機會;他不會再讓手塚恣意地侵入自己的領域,這次他僅讓它純屬意外,不會再漫地發展下去。

惱怒猛地侵略手塚的神情,捏著下巴的手指微用力,手塚霍然低下頭攫取住不二的唇瓣,強勢地讓不二含入灼熱的觸覺。熠熠輝爍的眼珠對上不二粲然生輝的瞳孔,纖柔的雙唇較之起記憶中還要來得甜美無儔,纏綿交纏的舌尖探入溫熱的口腔勾動彼此的情欲蒸騰,熨燙了咫尺天涯的心臟。

搖搖欲墜的理智崩裂,不二顛倒的苦楚與情感猛烈倒灌,吞沒了自己。

他並不溫柔,牙齒囓咬的力量使得不二唇瓣微微吃疼,威脅氾濫的淚水在眼角一滑,迅速沒入耳畔的髮叢中。無力掩上雙眼的不二,終於不再與那樣咄咄逼人的燦光對峙,然而自己卻不能避免地被揉合進手塚的體息。

如果他承認自己長年慢慢竟沒學習會如何遺忘,是不是很愚蠢?

淡淡的煙草味麻痺了嗅覺,難掩沉淪。

「鈴──」

陡然拔尖響起的單調電話聲硬生生抽回激盪的心神,也將不二扯回自己的世界裡。

倉皇推開手塚,他跌跌撞撞地奔下樓,連忙接起作響的話筒。

「喂?」捂住話筒,不二的肩膀還在顫動,聲音乾澀異常。

「周助?」女性特有的細音竄入耳膜,連帶撫慰了激情褪去後徒留的悽楚。

「姊姊?你在公司?」

沉穏的腳步聲尾隨而下,不二強迫自己忽略灼人的視線燒痛自己的背部。他不能再待在這兒……不能……

「對不起,周助,我這幾天公司突然遣調我去負責日本的一件case,剛被告知這幾天不能歸家,必須亦步亦驅陪著客戶,所以這幾天我是不能回去了。」討饒的聲音在不二眼前勾勒出由美子雙手合十的歉意,卻添冷了自己的身軀,冷得體溫瞬間下降。

「妳的意思是……」

「這幾天就委屈你了,麻煩你自給自足吧!」聲調轉為開朗,「你見過新室友了嗎?這幾天我在公司加班不能回去,來不及介紹你們認識,接著又公務纏身,直到現在才能抽空打一支電話問候。」

「妳這幾天、沒有回來?」艱澀地反問由美子。這麼說來,這幾天照顧他的,不是姊姊,而是手塚;他竟恍若未知天真地度過了這麼好些天,那麼,夜夜好眠的原因是因為他近在咫尺嗎?握緊話筒,乳白色纖細的手背上有突起細微的血管。

低低接收了姊姊的諄付,結束五分鐘簡短的對話,不二緩緩放下話筒。

「這幾天,都是你?」無法抑止的顫抖填滿聲音,疑問低切平淡。

「嗯。」

他承認了。吞嚥唾液,不二顫巍巍地轉過身,對上永遠若有所思的光華,卻不敢問慰藉自己好好安眠的聲音究竟是不是他。

姊姊要留他下來,她很喜歡手塚,她說手塚可以照顧他免絕她的擔憂。

他只能張口結舌無法給予姊姊任何驅逐手塚的藉口,姊姊什麼都不知道,他同樣無意讓她知道什麼,千言萬語他卻什麼都不能說,所以手塚的留宿已經是既定事實。

他躲不了嗎?

幽幽的靈魂張唇低訴,不二觸目所及迷惘朦朧,破裂的胸口止不住疼痛,聲音遙遠得不像是從自己聲帶中發出:「──十年,不夠嗎?」

「足夠,」手塚直直看進不二靈魂深處,「足夠讓我確知,我所想要的。」即使會傷害身邊所有的人甚至自己,他也義無反顧。

十年,夠嗎?怔忡捫心自問。

他只知道,十年,並沒有消耗去任何一分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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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上掛著大包小包,不二由美子辛苦地從皮包中挖出埋藏在皮包底的鑰匙,手提袋的重量壓得她的右手顫抖得無法順利插入鎖孔,一不小心手一滑,鑰匙跟著五個手提袋砰地滑落地。朝天白了白眼,由美子無力嘆口氣,徹底對瘋狂採購後的成果服輸。

「啊啊,鑰匙不知道掉到哪兒去了。」家門前的夜燈又壞得只剩微弱的光線,要在如此昏暗中摸索鑰匙,實在是強人所難哪。

早知道今天就乖乖早點兒回家了,實在不應該見到百貨正折價而跑去採購,報應來得真快。這個時間周助也差不多上床了,總不好把他吵醒。

鑰匙、鑰匙……怪了,難道掉到手提袋裡了嗎?

不氣餒地將掉到地上的手提袋全翻過一次,又把剩下所有的手提袋及皮包再搜尋一遍。

「沒有?全都沒有?」愕然地蹲在門前,不二由美子撫著額際突然感到頭痛萬分。看來勢必要把周助給吵醒了,否則今天晚上就得去找朋友寄宿,只是這麼晚了,誰還願意來收養他?

類似打火機的喀擦聲從圍牆左方響起,在寂靜的半夜中特別明顯懾人,突亮的一點火花忽明忽滅,只能勉強照亮形狀美好的脣形,指節突起而修長,這個人有足以使人迷戀的手指;微微的火光隨著手指移下,與踩在草坪上的腳步聲同樣緩緩移向由美子。

腳步停在大門左手方,蹲下又站起,攤開的手掌伸向由美子的眼前,上面擱著閃耀銀色光芒的鑰匙:「妳的鑰匙?」

「啊,謝謝。」英國人?亞洲人?由美子愣看對方被夜燈映亮的輪廓;多麼字正腔圓的咬字,而又多麼含有東方色彩的臉孔,只是──「我們見過面嗎?你看來似乎很眼熟。」已經跨過三十歲的門檻,她的記憶力已不如之前的自豪。

對方頓了三秒,才不急不徐地回答:「不,如果見過,我一定不會忘記如此美麗的小姐。」

很會說話的人,由美子微笑而芳心大悅,但她尚不至於昏頭轉向。「謝謝你了──對了,你是本地人嗎?看來不像。」

「不,我是日本人。」扔下嗆鼻的香煙,他一腳捻熄它。禮貌地為由美子提起所有重量,看著由美子順利地將大門打開。

「日本人?好巧,我也是呢。」他鄉遇故知,由美子對這個陌生人頓時戒心降低不少,立刻改以日文溝通,「啊啊,謝謝你幫我提東西,要不要進來喝杯咖啡?我泡咖啡手藝還不錯唷。」雖然只是幫忙幾步路,但是由美子堅信帥哥不會是壞人。

「你不怕我做什麼?」微微勾勒出微笑,尾隨著由美子踏入屋內。

內部裝潢十分簡單,牆壁顏色是他欣賞的藍,白色的沙發,木質樓梯。

「好吧,」由美子笑,從廚房內探出頭,「你會對我怎樣嗎?」

他輕輕暈眩,為那熟悉的笑容;他不曾忘記曾經也有人對他如此笑過,同樣的話語,一樣戲謔的微笑。比清風還容易撩撥心動的笑容,他淺嚐了十年難以忘懷,然後又在早晨的咖啡廳再次邂逅,然而來去匆匆,他甚至不能確定那個笑容是否還如同過去。

或是──……

「你要喝哪種咖啡?」

「呃?我?」大夢初醒,他慢上半拍地將袋子全數放在餐桌旁。「黑咖啡就可以了,謝謝。」

「嗯──黑咖啡啊,好巧,我家也有一個人愛喝黑咖啡,不過黑咖啡對胃不太好吧。」打開上方廚櫃,探到剩下一點的咖啡罐。由子美拿起咖啡罐搖搖,聽到稀疏的搖晃聲,「哎呀,咖啡快沒了,好像也沒買新的……」算了,這樣份量也足夠。

打開咖啡壺,由美子倒入全部的咖啡豆。

「妳家中還有其他成員?」他發現到廚房吧台上懸掛的兩個馬克杯。

「是啊。」找出櫥櫃中客用的咖啡杯,由美子旋開水龍頭洗淨。「水……?」稍踏開一步,發覺地板上濕漬,流理台上濺著不尋常的水跡。周助……?擔心地往樓梯上方一瞅,而又釋懷地笑笑。在倫敦應該不會有什麼風波的。

「我以為妳一個人住。」

「我還不至於膽大至此,邀一個陌生男子來獨居女子的屋裡。」笑笑。屋內已經漸漸溢滿咖啡新煮的香味,咕嚕咕嚕的煮沸聲為寧靜的屋內帶來一種幸福的沉默,即使她或他都深知這只是純粹的錯覺。

伸出指頭觸碰懸掛的冰涼馬克杯,杯面上印著一隻純白色的小熊圖案:「妳剛才說,家中也有一個嗜喝黑咖啡的成員是?」

「嗯,是我弟弟,你現在看到的就是我弟弟的杯子,我每次勸他別喝總是不聽,胃都給弄壞了還學不乖。」讓香淳的咖啡流洩而入咖啡杯中,由美子隔著廚房吧台傾前上半身,遞過燙熱的咖啡杯。「來,請。」

點頭微笑,他端起咖啡杯輕啜。

「很美味,妳煮咖啡功力一流。」這不是客套。

「謝謝稱讚。」手肘抵著吧台,由美子下巴擱在手背上看著客人俊挺的鼻型。「你怎麼會來英國?來遊歷?」

放下咖啡杯,「嗯,應該算是來處理公事的。」

「哦?方便問你是作哪方面的工作嗎?」想必事業有成,自他流暢而彬彬有禮的舉手投足看來,不像是個簡單的人物,若是要歸納於日本人獨有的禮節也不夠解釋一切。

輕揉眼皮,剛稍撇了眼時鐘,已經是半夜一點了。「私人公司的小職員罷了。」

由美子應了一聲,不再追問,看來對方介意透露工作。「那你打算在倫敦待多久?十天?一個月?」倫敦居大不易,淨是高鼻深目的西方血統居多,偶爾也是會感到寂寞的。如果可以的話,其實她希望讓自己也讓周助多接觸故國的事物。

周助從不說他在逃避什麼,忝為長姐,周助對她卻是什麼都不肯說。

「不一定,也許一個月、也許三個月,或許會更長。」直到他得到他冀索的。原本計畫三天後離開,如今計畫改變,他有不得不為的事,即使再也不回日本也在所不惜;十年以來錯過及浪費的時間太多。

「那,」由美子笑靨如花,繞過吧台走到他身邊。「願意交我這個朋友嗎?既然歸期未定,你在倫敦也好互相照應,我可是定居十年之久的老居民了呢。」倫敦的街道她早已熟悉得倒背如流。她很希望交到這麼帥氣的家鄉朋友。

一口吞下不再冒煙的咖啡,入口苦澀的滋味沒有撼動他臉上的任何肌肉。「當然,這是我的榮幸。我也在擔心在倫敦人生地不熟的,對我而言想必是很大的困擾,既然妳願意交我這個朋友,我自然是再樂意不過了。」下意識伸出左手又放下,再伸出厚實的右手手掌。「小姐如何稱呼?」

握住手,「不二,不二由美子。」

「手塚,手塚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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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失眠也會造成近似於宿醉的效果。

捧著劇烈疼痛的後腦,不二渾身乏力地爲自己倒了一杯開水。

不是第一天失眠,昨天的症狀卻比平常的劇烈上多倍,他明白與手塚的相遇著實對自己造成很大的震撼;也許太久不曾掉淚,他從來都不是個容易掉淚的人,一次放縱的痛哭對身體的影響超乎想像的嚴重。

怎麼辦,不想起床。

將飲盡的玻璃杯擱在床頭櫃上,擁著棉被仰臥看著藍色的天花板。可是今天輪到自己做早飯,姊姊早上還要上班,再不起床為她準備早餐,一定會唸到頭痛的──不,他已經在頭痛了,只是情況會更糟罷了。

哦,他又想起了昨天匆忙間忘了買咖啡豆;他何必要挑昨天去新開的咖啡廳呢?家裡的咖啡豆還有存貨,撐一天總是足夠的,或許今天再去會好些。

該起床了。

──事與願違,他心有餘而力不足。

濃濃睡意拖著沉重四肢,他只想好好在床上補足睡眠。昨夜月光皎潔,刺得他雙眼酸痛,透過值條式的窗欄看見的月景,莫名地像是鐵窗內的景色,讓他整夜都想起白天驚鴻一瞥的驚慌失措,聲音、表情……

眼睛……

「周助!」

「哦……」抱著頭,不二埋進棉被內,姊姊高八度的嗓音有時聽起來更像是折磨。

蹬蹬的踏樓聲節奏性十足地敲入耳膜,猛然推開的房門旋來一陣女性沁人的香味,姊姊酷愛香奈兒,但是香味實在嗆人。摸摸冰冷的鼻尖,不二睜開眼睛面對殘酷的現實,對於姊姊的憤怒要認真聽教。

「周助!這麼晚了還不起床,我的早餐怎麼辦?」掀開弟弟的棉被,果不其然見到蜷縮成蝦捲狀的懶散樣。「你還睡!我遲到了該怎麼辦!你要負責嗎?」

「對不起嘛。」位居低位,實在很難有任何氣勢來加強自己的藉口。「我頭好痛,實在是爬不起來了,我明天再幫妳準備早餐好不好?今天讓妳的好弟弟休息一下吧。」為難地看著姊姊,他說的是事實。

「你昨天又睡不著了?」雖然怒氣騰騰,但是弟弟的宿疾她很擔心。十年的夢魘,周助始終都脫不開,她以為來到倫敦換個環境後會讓周助好過些,然而症狀卻只有比在日本好一點,但總是比夜夜不成眠要舒服。

「嗯。」拉回棉被,「不二由美子小姐,請妳高抬貴手放過小人吧。嗯?」雙掌合十,冰藍色的眼眸子盛滿無辜,細緻的臉上習慣地微笑著。

「少裝可憐。」噗哧一笑;弟弟吃定了她對他的微笑沒輒。由美子坐下床邊,揉揉弟弟的髮絲。「你昨天還好吧?流理台那裡看起來發生了一些狀況。」

搖頭微笑。姊姊什麼都不知道,他不想教任何人擔心,只是難得的偶遇,這幾天他會足不出戶。

「沒事就好……對了,我替我們找了個室友,以後如果你身體不舒服直接告訴他或請他轉告我,早上的早餐他會負責,你以後好好休息就可以了。你要不要見見他?」

「妳覺得好就好。」他知道自己的姊姊成熟得足夠挑選朋友,他不必要過問。

「那我先走了,能睡的話多睡一點。」低頭在不二額上輕吻,由美子看著美麗的弟弟心中滿意又心酸。

喀擦,關門。

閉上眼睛,濃重的睡意抵壓上自己的眼皮,他緩緩在夢境中感到暈眩;他並沒有睡著,他知道,身體極度疲累,腦部卻仍然意識清楚,呼吸的頻率、心跳的跳動、腦側的陣痛,他在耳邊聽見自己的生命流動,黑暗中他看不見任何明亮的事物。

其實他很睏很睏,只是睡不著。

他忘記擦掉昨天晚上的眼淚,不知道姊姊有沒有發現,頰邊乾澀的感觸讓他記起他也曾經這樣流著眼淚入睡過,那天窗外有雨聲不像今天晴空高照,低低的呢喃竄入心肺,牽引他的神經,腦中卻不可思議的空白,他記得,那片牆壁也是藍色的。

一個名字究竟可以在生命中烙印多深,他正在用自己測試。

他昨天才驚覺,十年原來尚不足以遺忘,三千六百多個日子眨眼即過,記憶竟宛如昨日。

他聽見了,房間裡響起低低的哭聲,抽泣一陣一陣的,像是在壓抑些什麼……啊,他想起來了,那是他自己的聲音。原來他正在哭泣。夢中聽見現實的自己,有種微妙的悲傷。

「你在哭什麼?」

溫暖的觸覺壓上自己的臉頰,他眼淚掉得更兇;他感到自己的眼淚被拭去,然後又被新的眼淚覆蓋。那份體溫如此溫暖熟悉,那份問句如此溫柔低沉,他緊緊閉著眼只是任由眼淚洶湧。

誰?你是誰?

「……我好睏……」

「那就睡吧,我在旁邊陪著你。」不厭其煩地擦去淚水,溫暖的手掌輕柔摩娑。

他好睏好睏……

意識逐漸下沉,他第一次感覺到心跳和呼吸的聲音不再困擾他而遠去,所有的感官喪失只剩臉上暖暖的感受他安心;他想睡了,好睏好睏。

「不要走……」

「我哪裡都不會去。」

承諾如斯有力,他微微笑開,然後渾沌的五感只記得,有另一份溫暖的觸感壓上了自己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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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盡量沒有發出任何聲響拉開門,在踟躕地門前來回踱步下,從門縫中透漏出的陽光已經開始明顯偏黃。撇撇唇,他很清楚再拖時間下去,最糟的情形就是演變成極度富有責任感的手塚部長,提出要一起回家的提議。

那他回去肯定胃疼得睡不著覺。

深深呼吸,不二踏入靜無人聲的職員辦公室,很簡單地瞧見在窗邊正襟危坐,緩緩策動筆桿的部長大人。從對方深鎖的眉頭看來,他不意外部長又在為出賽順序而煩惱著,這是常例,對吧?

緩緩踏上兩步距離手塚十來公尺,他窺探見名單上的名字──雙打……大石、菊丸……單打……

手塚寫字筆力穩健,若不是見到他確實握著的是鋼筆,否則他幾乎要以為那樣深刻的力道和速度是在刻畫著些什麼,入木三分的筆跡透過單薄的紙,微漾開深藍色的墨水,他一直覺得鋼筆的墨水很像是校隊服裝的顏色,即使英二反駁他鋼筆墨水更近似於海藍。

『不二,你不要讓我在練習的時候還想起你考試卷上與我迥異的答案好嗎?』英二是這樣翹著嘴和他抱怨的,而他知道自己和手塚所用的鋼筆是同個品牌的。

日暮的斜陽從手塚的輪廓邊散出金色的光芒,讓手塚的五官看來柔和些,連折起的眉間印堂也淡去了折壓的痕跡,部長大人此時看來真是威嚴全失。他瞇著眼睛微笑,為發現難得一見的部長大人姿態而露齒竊笑。

「不二,找我有事?」停下手上的動作,手塚微微側頭。

「呃、我……」一下子被抓到小辮子,不二嚇得猛地踉蹌兩步,腳步一退不意間絆倒了椅子,整個人毫沒防備地摔向地面,砰地鉅響。「哦……」一張精緻的小臉疼得差點扭曲,不二撫著捱疼的臀部,欲哭無淚。

今天真是諸事不順,嗚,好痛。早知道他不該答應英二來淌這混水的。

一隻大手伸至眼前,不二眨眨眼以為眼花。「欸?」冒出疑問語氣,不二盯著比自己的手大上一環的手掌發愣。這是什麼意思?

「手伸出來。」手塚微曲著膝,沉聲發令。

「手?」雙手撐在背後大理石地板上,他很有禮貌地以微笑回問。背著陽光,不二看不清手塚的神情,可是手塚的掌紋卻清晰可見,他慌亂地瞥過一眼就終生難忘;那是一條怎樣深入宛如石鑿的感情線。

「手伸出來。」手塚極有耐心再重複一次。

「呃、不了。」他突然懂了手塚的意思。低下頭,他連忙從地上站起,拍去身上的塵灰,撿起書包。「我今天是有要事要來找你談的。」趕緊轉入正題才是重點,剛才糗樣還是早點淡忘。不二摸摸鼻子偷偷吐舌。

「有什麼事情需要直接和我談?」沒忽略掉不二的小動作,手塚挑眉心情突然升值上揚。「我以為隊員會選擇和大石談而不是和我。」

因為是英二逼我來的。「是關於練習量的問題,有很多人都在反映練習量過大以致無法負擔,因此希望部長能夠減少部分練習量,而且最近學校方面的作業也增重了,這對隊員來說更是沉重難耐。」

「嗯……」靠上辦公桌,交叉修長的雙腿,手塚頂了頂眼鏡,「有哪些隊員和你反應?」

這怎麼能說?不二頂著一張笑臉不置可否地笑得頗為燦爛。部長大人你強人所難。

見到不二的笑臉,手塚垂頸微微一笑;想必狼狽為奸的共犯為數不少。「──那你呢?」

「……我?」不二一怔,沒料到部長大人會問到自己頭上。

「是,你,不二周助。」

沉默了兩秒,不二笑顏依舊,不可察覺地瞳孔失去三分笑意;他向來排斥有人對他特別關愛,即使親密如家人亦同。「是。」瞇起眼睛,他很直接地承認,如果這樣可以滿足部長大人的驕傲和窺探欲的話。

他不喜歡手塚眼鏡下的瞳孔,從開學典禮那天開始至今,手塚若有所思的目光總是讓他卻步;例如,現在手塚的眼神。

「哦。」得到預期中的回答,手塚轉過身將桌上的文件收入資料夾,有條不紊地置入書包內。

「哦」是什麼意思?不二握緊書包握把。是代表答應了或是什麼其他他不懂的含意?他掃過手塚太過精明的瞳孔;總而言之,他的任務已經完滿,他可以和英二報告戰績了,至於結果是好是壞並不是他能夠控制的,若是鬼之部長執意維持原案,他也只能聳肩對英二微笑。

「那麼,我想──」右腳後跨一步,不二點頭輕笑。夕陽西斜,他該回家吃飯了。

「你的提議我會考慮。」收拾完所有資料,手塚抬高下巴,踱至不二身邊,高不二一等的身高將不二整個身體納入自己純黑的影子中。「時間也晚了,差不多該離開了。不二,不介意我們一起回去吧?」

「介意。」微笑以對,他一口拒絕;一語成讖,有時候他真不滿自己準確的第六感。「我想我與部長的歸途方向應該不同,相伴而行想必對雙方都有困擾,感謝你的好意,我相信我的回家路上應該不至於有壞人潛伏。」即使有,他相信自己也能制服,總比讓自己的胃隱隱疼上一晚好。

獨來獨往的習慣,他不希望因為誰而破例。

微微躬身向部長道別,他背過身目標大門。

「有時候──」背後傳來的低沉聲音一頓,讓他停下腳步,沒撼動他拒絕轉身的決心。「我會覺得,你似乎在躲我?」如果不是這次趕鴨子上架似的情形,手塚甚至以為不二會避開所有和他面對面談話的機會。

然而不二又如影隨形地從未在他的身側消失過,無論是成績上、亦或網球上。他永遠永冠第一,而不二也不遑多讓地穩佔亞軍的地位,短短的差距卻咫尺天涯,不二不曾迎頭趕上也不曾並駕齊驅,總是甘心地區居第二,他不會天真的以為自己當真實力強盛至此。

只要他一回頭,那顆恬靜的茶色髮絲總在自己的十步之內,五步之外。

「那是你的錯覺。」喉嚨被掐緊,不二突然感到極端渴水,乾燥的不適感沖刷過他的喉管,讓他的聲音聽來有些變形。

「我的錯覺?」如果一年多來的觀察是錯覺,那麼如今不二堅持不肯轉身的態度就絕對真實。

「對,你的錯覺。」深吸口氣,不二回頭投以燦爛一笑。「那麼我先離開了,明天部活見。」

言畢,用力的腳跟喀登喀登在地板上敲出漸行漸急的節奏,在走廊上拉遠回聲,丟下手塚佇立在門邊,沉默地望著不二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尾端,甫升起的月亮將不二搖晃的髮斯照耀得連尾稍都在發光。




***

「不、我、不是……」急忙地改口,一口純正的英國腔透過聲帶洩出。「很抱歉,你認錯人了,我不是──」

「不二?」他攢上眉,同時也改為英文。「你不是不二周助?」

「我不是,先生。」搖頭否認。他撇過頭,嘴唇輕輕地顫抖。

無框眼鏡,筆挺的西裝,獨特向右梳的髮型,折起的眉頭,以及教人心驚的眼神;他幾乎沒有任何改變,只是變得更成熟,可是他仍一眼認得出他。

對方突然沉默,他轉動眼珠一窺,瞧見對方直視著自己的瞳孔,那副沒有喜怒哀樂浮現的神情熟悉地令他心慌。

猛地站起身,不二推開椅子,過於急促的動作翻倒了冷去的咖啡,將純白的桌巾染上一片混亂的色澤,冰藍的眸子慌亂地避開對方的眼神,從口袋中掏出一張紙鈔扔在桌上,迅速被咖啡浸染深色出抹不去的痕漬。

「抱、抱歉。」深深一鞠躬,他幾乎無法控制自己顛簸的腳步,奪門而去。

匆亂的身影帶起微風掀開書頁,書本緩緩闔上封面;封面上一頭金髮的少年微笑擁抱著一顆不比他大多少的星球上,天藍色的行星,鲜橘色的衣著,簡單一筆的眼睛盯著咖啡廳的天花板,不發一語莫名顯得有些悲哀。

---

他幾乎是落荒而逃。

不禮貌而且粗俗。

鎖上大門背靠在深色門面上,不二掩著氣喘吁吁的口,劇烈咳嗽起來。

「咳咳……咳咳咳……」

水、水──

扶著牆壁一步一步走至廚房,扭開水龍頭,他低頭張口含住甘美的液體,乾燥急欲裂開的喉嚨讓他的眼眶急速湧上淚水,滴滴答答隨著衝出水龍頭的自來水一起摔落水槽,最後他閉起眼睛讓水流過他的臉龐,掩蓋去耳朵裡仍在嗡嗡做響的那句揮之不去的故鄉語文。

『不二,周助。』

這個純屬於和式特殊的名字,早該死亡在十年前的九州夏日。

他以為他永遠都不會遇見他了。

──所以他才逃到英國的,不是嗎?

滑落地板,他抓住自己的手臂,努力使自己不再顫抖。茶色的髮絲緊密地黏在頰上,順著頭髮涎下的水滴浸濕上半身的襯衫,沒有旋上的水龍頭沖下的水聲震耳欲聾,他掩上雙耳埋在腿間,緩緩平復自己的呼吸。

不曾開始,不曾結束。

你為什麼還要讓我遇見你?

戰慄的肌膚泛起寒冷的毛細孔,控制不了的眼淚掉落得比髮上的水滴還迅速。眼淚的重量壓得他喘不過氣,心臟相反於澎湃而鼓動得緩慢無比,仰頭在廚櫃上敲出環繞整室的聲音,腦中的暈眩感卻加劇不少。

──血……尖叫……眼淚──……

不曾開始,所以沒有錯誤。

或是,因為不曾結束,所以錯誤成形。

他記得他現在身處的是英國倫敦,啊,是啊,是英國不是日本。

如同那天的濛濛天色,他逃得狼狽,今天他躲得更加不堪。也許他根本沒有認出他,也許那根本不是他,也許今天他只是認錯人,也許這是最後一次的見面了,也許他明天就回日本了,也許──

微怔,眼淚又急速無聲地墜下。

如果從今天過後,從此陌路異途。

悲傷地垂下眼簾,他終於為自己不分明的心情而嘆息深深,想起那條深深的感情線。

曾經千萬次他在夜晚思念不成形的時候揣摩過再度相遇的可能性;他想可能是在機場遇見的,那麼他會先向他微笑點頭,然後雙方再往相反的方向離開;他想可能是在日本的餐廳遇見,然後裕太會拉過哥哥的手,帶他離開;更可能的是,他在電視上見到手塚國光四個字,第一個登上世界舞台頂端的亞裔選手。

千萬種猜測下都不會是今天這樣急匆錯亂的情況。

他羞愧而無禮。

咬著下唇站起身,他一步一步踏向樓梯,房間遠在四階閣樓,而他急需要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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倫敦的天氣總是灰濛濛的,清晨醒來往往不是因為陽光,而是因為那份透人心坎的寂靜。在霧氣深沉的籠罩下,即使是白天倫敦依舊保持著它身為百年古都的傲骨,血腥的歷史讓倫敦擁有比其他城市要來得動人的風采。

他記得倫敦塔上仍有濃濃的血腥味百年未散,那股酸酸的味道在他鼻下騷動險些讓他打了個噴嚏;塔外的山丘青翠美麗,他還聽得見劊子手刀揮將下去時候,尖叫聲不絕於耳。

嘆口氣,他眨眨酸澀的眼睛,掀開被子,將窗簾拉開綁好。今天的天氣仍是這樣陰晦,他赤著腳顛腳站在陽台上,伸了好一個懶腰。

接著,每天例行地為仙人掌澆水;打開衣櫃,抽出衣褲換上。

他走到門旁,轉過身對自己陰暗的房間微笑:「早安,不二周助。」

緩緩步下樓梯,已經聽見咕嚕作響的咖啡壺內飄逸的咖啡豆香味,姊姊鬆散地攏著一頭金橘色秀髮,手上端著咖啡杯微微啜了口香氣四溢的咖啡,整個廚房只有報紙掀頁的聲音,直到自己的腳步聲在木質樓梯壓抑出響聲,姊姊才抬起眼睛朝他笑:「早安,周助。」

他拉開椅子坐下,逡巡了一眼桌上的早餐,沙拉、咖啡、培根吐司加蛋,「怎麼今天又是吃一樣的早餐?姊姊妳真是吃不膩。」他移過最近的盤子,拿著叉子有意無意地撥動盤子上的培根,瞇起的眼睛笑得美麗。

「囉唆。」由美子眼睛一瞪,放下咖啡杯。「嫌每天千篇一率的話,自己做早餐。我待會兒還要上班的,誰像你過得這麼悠閒。」有得吃就該好好感謝姐上了,還敢挑食。

優雅地咬了一口吐司吞入腹,不二笑著向姊姊眨眨眼:「就算每天都吃一樣的早餐,不過姊姊手藝日益精進,身為弟弟的我感到受寵若驚又無比幸福哪。」

「胡說八道。」由美子會心一笑,伸指一彈自己弟弟的額頭,看見不二揉著自己的額頭皺眉微笑。「我該出門了,吃完後記得把餐盤收到流理台。啊,對了,」她合上報紙,眼睛突然一亮,「我昨天接到裕太的電話,他說他比賽又贏了,說要開慶功宴,問我們要不要回日本去?你意思怎樣?」

低斂著眼眉,手中的叉子幾不可聞地停頓了瞬間。「不,等到裕太來英國後,我再好好為他慶祝吧。錦標賽也快結束了,屆時他應該有時間可以過來英國。」抬起微笑的眼睛,「我好久沒見到裕太了,幫我稍個話給他,告訴他有空來見見他不成材的哥哥。」

「真是的,」由美子微微苦笑,一邊把頭上的髮夾鬆開,順順髮絲。「你這個不成材的哥哥也不看在裕太思念你的份上特地飛去日本一趟,十足十的小氣。待會兒你有什麼打算?要出門還是要待在家裡?」

「嗯,要出門。家裡附近的轉角處開了一間新的咖啡屋,我想去光顧一下。」

「那樣剛好,家裡的咖啡豆快沒了,如果你覺得那間還不錯的話,幫忙買個幾袋咖啡豆回來吧。」轉過手腕一看手錶,「哎呀,我要遲到了。」站起身推開椅子,由美子抓過皮包,急忙忙地踱向玄關,套上大衣,跳著單腳把高跟鞋給套上,「我可是很相信你的舌頭的唷。那我先走了,BYE。」

「路上小心。」他笑得溫柔,向姊姊揮手道別。

卡嚓。門落上的聲響。

滿室安靜,他輕輕地切開培根的肌理,整個屋子只剩下刀叉與瓷盤的碰撞聲;盯著稍微冷去的早餐,突然失了胃口。

放下刀叉,他支著下頷發愣。

總是這樣沒變,一個人的早晨,一個人的白日,一個人的下午,以及一個人的夜晚。然後早早地上床睡了,在床上聽到姊姊在樓下旋開門把的聲音,再閉上眼睛,淺淺的睡去。他很容易作夢,因此總是睡得很不安穩,半夜裡常醒來見不到滿天星光。

牆上懸掛的壁鐘驟然響起,沉悶的人工鐘聲直直竄入不二的耳膜。

揉揉僵硬的頸項,收拾了碗盤,拿起灰色的大衣擱在手上,被戶外冰涼的空氣呵出滿腔白霧,留下大門砰地自動落鎖。

他摸摸大衣口袋,確認了鑰匙有帶出門。

---

叮鈴的鈴鐺聲,他打開玻璃門,踏入昏黃燈光的咖啡廳,咖啡豆色澤的地板,粗糙的白色土牆,藍色的桌巾,大海的圖畫掛飾,獨特設計風味的吧台,乾淨俐落的擺設,恬靜而獨立的空間,看得出店家的用心程度。

第一眼的印象不錯。他微笑。

方開幕的咖啡廳客人仍然鮮少造訪,偌大的室內他是第一位客人。

「歡迎光臨,請問一位嗎?」侍者迎上前,微彎著腰,一樣也是咖啡色澤的MENU夾在手臂與胸口。

他輕輕點頭,指向窗邊的角落。「我要那個位置。」

「那麼請跟我來。」侍者微笑點頭,對這位漂亮客人的笑容很有好感,不自覺聲音軟了許多。

跨出修長的腿,他坐下順手將大衣掛至在對面的椅子上沒接過MENU,只是彎著美麗的眼尾,「請給我一杯黒咖啡。」簡單的一句話拒絕了侍者接下來的推薦,讓侍者有些悵然若失地搔搔頭離開。

陰天霧濛濛的天空,街上行人一直都少,十年前來到倫敦,他幾乎懷疑這個城市是杳無人跡的,寂靜、孤獨、沉默,而且帶著死亡的氣息。從來沒有放晴的天氣,太陽也難得露一次臉,這樣鬱悶而冷漠的城市。

兩根手指夾著鋼筆,黒咖啡盛在咖啡色的咖啡杯中顏色深沉地更明顯,他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端來的,只是習慣性地支著下顎望著行人稀少的大街發呆。

咖啡的香味往上竄升,達到腦部神經後還帶著醒腦的苦味,適度的室溫稍著怡人的舒暢感。

叮鈴。

「歡迎光臨。」

「請給我一個靠窗的位置。」低沉的聲音,緊緊的、厚重的。

「是,請隨我來。」

腳步聲,拉椅聲。

「請給我一杯黒咖啡。」

「呃、是、是的。」收回伸出才十公分的MENU,侍者扯著職業式的笑容皺眉,臉部表情僵硬了一下,顯得有些尷尬。「那麼請稍待一會。」微鞠躬,侍者再度屢戰屢敗退回吧台。

桌上的咖啡已經冷卻,隔壁桌上又傳來一樣誘人的香味。單純的苦不加任何糖分,他在十年前喜歡上這樣的味道,之後再也戒不掉嗜嚐黑咖啡的壞習慣,幾年下來脆弱的胃也習慣他百般的摧殘,黑咖啡倒成了每天缺之不可的必需品。

純粹的咖啡在入喉後會在喉嚨後方帶漾起一股難以言喻的甘甜,這是以前有人告訴他的。

隔壁桌的客人掀書頁的聲音稀疏有致,很是熟悉迷人。不二姿勢絲毫未動,雙眼直視著街道上下水道的鐵蓋,手上無意識地轉動著鋼筆,臉上沒有笑容。

停止的翻書聲,推椅聲,腳步聲。嘎然而止。

「不二……」高大的身影罩住光線,低沉磁性的聲音一頓,有點不確定,「……不二周助?」

三秒鐘後,他才聽到有人喊著熟悉的名字,轉過頭抬起眼睛,接著渾身一僵,旋轉未止的鋼筆喀搭掉落在地上,與木質地板敲擊出清脆響亮的撞擊聲。

泛紅的眼睛,微啟的嘴唇不可置信地吐露出三個斷落的音節:「──手塚?」







**

「練習終了!一年級負責收拾,其他人就地解散!」威嚴的喝聲自球門旁響起。

「喵──終於結束了!好累……」菊丸掛在親親飼主上,渾身乏力地囔著,「每天這樣操下去,我一定會未老先衰,遲早有一天會累倒在球場上的啦。大、石──你去和手塚叫他鬆一點啦──」

副部長搔搔頭威嚴全失,肩上撐扛著自家的貓咪,只能苦笑:「英二,你叫我去一點效果都沒有啊,手塚他不是那種旁人三言兩語就可以易與的人,何況手塚他也是為了我們……」

「三言兩語不可以,那就四言、五言嘛!」他實在是無法消受這麼龐大的練習量哪。「我不管啦!我真的受不了了!」發言完畢,閉上眼睛裝死,拒絕接收任何相反意見,反正有大石會負責把他運回休息室,他不必煩惱。

「英二,你不要為難大石了。」身為同隊隊友,不二笑著為大石抱屈。手塚那張閻王面是眾所皆知的,要大石一個人去面對,他實在為大石的前途堪憂而憂心忡忡哪。

聽到同窗好友的提醒,菊丸心不甘情不願地撐開眼皮,嘴唇嘟個半天高。「不二,你都只幫大石說話。不然你負責去和手塚說,你頂著一臉笑咪咪的面具,手塚就算要發脾氣也發不出來。」咚地躍下大石的背部,菊丸不屈不撓地掛上不二。「哪──不二,你就幫幫我吧。」閃亮亮的眼睛眨啊眨。

欸?怎麼事情反全壓到我頭上來了?不二有點錯愕,美好的眉毛垮了下來。「英二,找我不好吧,我和手塚……」

「小不點也很贊成,對不對?」菊丸轉過頭,向正在和桃城拉拉扯扯的龍馬揮手致意,尋求結盟同伴。

狠狠瞪了身邊的學長一眼,龍馬拉下帽沿,掩蓋去熱氣騰騰的臉頰,「這次你敢再速食店碰我試試看!上次差點被我老爸發現你知不知道啊?……阿桃學長,你聽見沒有!」拍開捏上自己臉頰的大手,龍馬掐住得意洋洋大笑的學長的脖子。「我說你聽見沒有啊你──」

「我只是幫你擦汗而已啦──!我不能呼吸了!越前!」

他低下頭噗哧一笑,沒有意外地看見英二不滿的情緒頓時升高。揉揉眉間,很沒誠意地掩藏去太過明顯的笑容,他幾乎可以想像到大石接下來有得頭痛,英二的任性不是一天兩天的了,幸好自己乖覺得很,將安撫英二情緒的工作,一點不吝惜地完全交代給經驗豐富的大石。

沒得到隊友的支持,菊丸厥起的嘴唇翹得更高,而好友蓄意偷笑失敗的舉動更是讓他大為不滿。「不二──那就決定是你了!」叩!法官決判了!菊丸仰高鼻子跳著跳著奔向大石。

笑得無辜燦爛的五官霎時讓不二無言以對,他以為那是自己的專利。所謂交友不慎,莫過於此,不二開始盤算未來商借筆記給菊丸的可能性將會降低多少百分率。

緩緩踅向球場大門,他著實不願意面對那位偉岸的身形。他知道現在菊丸要他找的人仍然還留在導師辦公室內,未來幾個禮拜校隊還要出賽,他一定在為出場順序考慮思考著。瞧了眼還大亮的天空,夏天天空暗得慢,即使晚點回去也不會有所發覺。

最近的練習量的確是增多了不少,別說是英二,或許連自己都承擔得吃力。

嘆口氣,踢開足下的小石子,他瞇起眼轉頭看向高聳入雲的大樓窗戶,反射的玻璃上僅映照出白雲的形狀和藍天的顏色,縱使什麼都瞧不著,他卻仍然知道那個人就在那層樓的辦公室內。肩上的藍色網球袋突然顯得沉重起來。

「不二。」

他回過身子,同隊隊友靦腆地摸摸頭,笑得很單純。

「河村?」

「你要去找手塚嗎?或許我可以陪你去。」露齒的笑容相當誠懇,大有有難同享的覺悟。

搖搖頭,不二楊起特有溫柔的微笑。「不了,謝謝你。」一向慣有的拒絕,他忽略掉隊友略為失望的神情,負起球拍袋,向校門相反方向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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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眠】 楔子


他持續地從夢中被驚醒。熱汗淋漓地從枕頭上醒來,卻只感到渾身發冷,什麼都不記得。

下意識地他知道這與自己絕對有切身的緣故,可是頭痛欲裂他怎麼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夢裡場景一切白晰,他見到自己在純白的背景中行走,然後,就只是這樣。

就只是這樣。

所以他在每次醒來後都帶著滿頰淚痕滿室空虛,再擁著冰冷的棉被握拳痛哭,只不過他從來都不曉得自己為誰而哭、為誰而悲傷,為誰而不知所措四顧徬徨。

感情流逝得比時間還快,他在每次哭泣後習慣在陽台讓風吹乾自己的眼淚,讓冷冷的曉風告知自己眼淚不應該存在,即使痛得徹心透骨他也說服那只是個夢而他確實已經清醒。早晨的風特別的刺骨,總是吹得他皮膚龜裂紅腫乾燥。

原來眼淚也是會被蒸發的。他確知了。

悲傷咬牙切齒,他被悲傷所壓抑沉淪。沉重的窒息感使他一天一天憔悴卻沒有人知道是什麼原因,也包括他自己。夢中的自己笑得幸福燦爛,眼裡總帶著微微的悲傷,連他在睡夢裡見到夢中的自己都會竦然而驚,那不會是他,也不該是他,不願意是他。

人生短暫如許,他曾經天真向星星祈禱讓自己擁有永恆;那時候他還不懂,永恆相對於空間,或許就是無限的虛無,而會去面對的人,也只會有他一個人,不會有誰陪伴著。永恆的孤獨,究竟還有誰會去冀求著?



後來,他學會在驚醒後的陽台上唱歌。



唱著唱著、哼著哼著,唱到他以為天都黑了、時間永恆了、地球停止轉動了。

喉嚨沙啞了他仍在唱著。

沒有歌詞沒有曲調,他唱著自己不懂的語言,他想,或許有人可以聽得見他的哀傷,一種不明所以的哀傷。遠在天邊或者近在眼前,他輕輕唱著讓自己的聲音傳送遙遠,聲音繞過地球又傳回陽台,於是他聽見了自己的哭聲。

最後,他終於失眠,以逃避夢中那個微笑而悲傷的自己。

他不認識他,他也沒有勇氣去問他是誰。他連自己都不認識。

可是他仍然在陽台上唱歌。曲調的節奏變慢了,時間開始減慢速度緩慢行駛,連風也停止呼吸佇立無言。於是他認真地唱,就怕自己有任何的音給走掉了;他唱得越來越慢、越來越動聽,眼淚,掉得也越來越多。

突然有一天他發現了,掉下的眼淚居然已經盛滿月光在陽台中擺蕩搖曳生姿,他好奇地低下頭瞧見自己的衣襟滿是淚水的鹽分,被排列出一種不被認識的圖騰。

失眠的夜晚他終於不再無所事事,埋頭興致盎然嚐試著打算解出圖騰的意義。

然後好幾天不眠不休後他終於解讀出圖騰的意義。圖騰不是圖案,只有四個字。

「手塚,國光。」緩緩地、柔柔地、輕輕地、小心翼翼地,或許有些雀躍或許有些沉重或許有些哀傷,念出圖騰的解答,他第一次發出聲音說話不是因為唱歌。


手塚,國光。

他笑了,也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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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悔不當初,不二從來沒有像如今這樣強烈的感受到。

趴在白色的課桌上,不二抱頭拒絕面對外在的世界,無論是清澈的天空還是宜人的鳥叫,甚至是老師惱人的教學聲都好過下課的鐘聲。一秒一秒接近,再兩堂課就是部活時間,不二欲哭無淚的無力感越來越明顯。

不是聽說一醉解千憂?怎麼他一醉居然醉出三千煩惱;即使讓他醉後忘記再喝醉時候發生的任何事情都好,都勝過他必須以一顆清晰的腦袋承認自己確確實實大膽而忝不知恥的向部長告白。曾經發誓要沉默一輩子的心情,居然被簡簡單單一瓶酒給毀除得一乾二淨。

當他從自家床上醒來的那一刻幾乎羞愧欲死,只想埋沒在被單裡直到天荒地老,奈何天不從人願,隔天身為好學生的他依舊戰戰兢兢地踅來學校,深怕昨天陪他飲醉的男人找上門來興師問罪。

「唉……」轉頭側視大好青天,距離上課只剩三分鐘。苦悶的心情無處宣洩,不二首次有想要大叫的衝動。

「ねぇぇぇーーー不二子ちゃん──」同班同學躍上前方座椅,伸直了背脊,可愛的臉蛋直視端正的五官,眼睛對眼睛,鼻子對下巴。「你今天身體不舒服嗎?一整天都哀聲嘆氣的。」不二上課混水摸魚功力雖仍然高深,今天卻忽略顧慮到他,害得今天上課自己魂遊太虛的時候被老師銳利的鷹眼給警告了好幾次,險險身魂俱滅。

「嗯,有點事情。」拉開虛弱的微笑,不二瞇起笑眼接受菊丸的關心。「英二,我快陣亡了,你覺得我請假還翹課比較好?」他可憐兮兮地向好友討取戰略,他還沒有心理準備面對部長大人那樣冷漠的表情。

「欸……真的這麼嚴重唷?」菊丸探探不二的額溫,擔心之情溢於言表。「還好沒有發燒。你還是請假好了,翹課不是好學生該做的事情。」耳提面命好學生食大手則,菊丸忘記自己翹課的訣竅其實是不二傳授的。

英二真是好人。感動地抿抿嘴唇,不二伸出手臂擁抱他的好友。「英二,我有沒有說過我很愛你?」

「沒有。」笑容擴大,菊丸得意地咧開嘴得意忘形。不二說他愛他耶,向來都是情勢對調的。「沒關係,這是你的第一次,我接受。」

「那,」撩起書包,不二頓時精神抖擻。「我要先離開囉,待會兒上課記得和老師說一聲,還有今天部活就麻煩你替我向部長大人請假。」

「沒問題。」拍拍胸脯,菊丸英二一言九鼎。難得不二向他求救,他可得趁這機會還還人情。

從門邊引起的驚呼和窸窣沒有進入他們的兩人天地,女同學們驚嘆的耳邊密語、男同學不可思議的討論,全然影響不了不二燦爛的笑顏;現實如此多刺,書包整理整理,他要逃避現實去了。

「不二,外找!」

驚嘆號的聲音裡面包含太多崇仰愛慕,這樣的抽氣低叫他常在部活進行時候聽見。女同學四個字猛地驚頓了不二收拾的動作,一顆黔首僵立座位上,不想回頭。不,不會那麼巧的。顫抖的嘴唇努力地抿了又抿,不二猛然褪去一臉血色。

「不二!有人找你啦!」同學再度出聲敲破他的僵直動作。

勉為其難地轉過頭,不二視線停頓在門口那高人一等的傲然身影上,無法說服自己保持同樣的笑容。

他的表情垮了。手塚直直佇立在門邊,清清楚楚瞧見了不二發現是他同時洩漏出來的情緒。看見他這麼令人他不快嗎?

「手塚──」菊丸蹦蹦跳跳到部長大人跟前,「不二說他身體不舒服,要先回去了,你有什麼事情嗎?」

哦,結交英二這個朋友真是三生有幸。好友挺身而出的舉動引得不二差點熱淚盈眶,早早差去手塚這個危險人物,他的病早些好,英二,他的生命就交付在你的手上了。沒有停止整理的動作,不二低頭側耳傾聽敵情。

「身體不舒服?」低沉的嗓音又引來女同學的仰慕尖叫聲。臉色這麼差,宿醉未退?

「是啊是啊。」用力點點頭,菊丸嘆口氣,將煩惱一股腦兒傾吐在部長身上。「身體不舒服也不會去看醫生,今天還拼命來上課,真搞不懂不二的心態。」

握著書包提帶,不二耳觀鼻、鼻觀口,低頭迅速走過手塚身側,不敢抬頭直接迎上帝王的凝視。他的眼神太灼人,他沒有把握能夠保持完整的心多久。「那我先回去了,謝謝關心──欸?!」纖細的腰突然被帶往熱源,不二腳步一顛簸跌入硬梆梆的胸膛。

「我帶他去看醫生。」扔下威嚴十足的結論,部長大人無事退朝。

「嗯,那就拜託你囉!」菊丸笑瞇瞇揮手致意,很高興顏面神經失調的手塚部長保有對隊友的關心。

英二──……上課聲乍然響起為混亂作下句點,隔離兵荒馬亂的下課時間。瞠目結舌,不二不敢置信自己居然就這麼容易就被綁架,手塚國光表現得簡直像個慣犯,沒有給予他任何說不的機會,快狠準的宛如他打球時候的美技。

「你身體不舒服?」替不二拿過書包,手塚不經意地放緩了腳步讓矮他一截的不二能跟上他,下放的眼神盯著不願意抬頭而露出的美麗後頸,脈動超乎意料地加快了好幾拍。

「對,我要回家。」自己在手塚面前再也沒有秘密了,不二頹然欲死。被刻意隔離出若有似無的距離,彷彿在昨天一醉後灰飛湮滅,手塚似乎能夠看透一切的瞳孔這次是真正的看透了他,他赤身裸體地接受手塚的審視,感情一揭就明。

「是因為宿醉嗎?」昨天不二醉得很嚴重,他送他回去,在不二的姊姊驚愕的目光下登堂入室、上樓入房,為不二安頓蓋被,幾番震動下來不二在他懷中卻沒有任何甦醒的徵兆。

步伐幾不可聞地頓住,不二的走路速度更加緩慢下來。

「昨天你醉得很厲害。」哭得也很傷心。

「我喝醉了,」偏過頭去,不二聲音顯得漫不經心。「說的話都是胡言亂語,你別放在心上。」

這麼說來,「你記得昨天的事情?」手塚簡潔的問句一針見血。

即使記得也逼自己給忘了,那樣一生的奇恥大辱。「醒了就忘了。」起碼他很努力的逼自己忘掉,手塚能不能別再問了,他回答得心都慌了。

「什麼都忘了?」手塚執拗地追問,向來平靜無波瀾的眸光悠悠轉沉,不二剛好正在堅持他的逃避大計,別過頭什麼都變化沒瞧見。

「什麼都忘了。」包括、包括手塚最後對他的……嬌臉驀然飄紅,不二心裡一惱扯過自己的書包急急往前奔走。手塚記得比他還要清楚,何必事事向他詢問?反正他什麼都知道了,自己也不必再裝模作樣了。

「你看起來很生氣。」臉上不尋常的紅潤,手塚心底悄然浮起一層莫名的成就感,漾沉的眼眸染上笑意。他猜得到不二想起了什麼。「我們昨天談到了很重要的事情,你真的沒有任何的記憶了嗎?」不二刻意要避開遺忘,而他不會容許的。

「我不記得了,我不記得我們有談到什麼重要的事情。」後方男人大步一跨就追上他,補救回他幾乎小跑步拉開的距離,著實令人氣結。「我要回去了。部長大人,上課鐘響起已久,翹課是不好的行為,你快回去上課吧。」

又縮回去了。手塚陰鬱的情緒表達在再度施力扯住不二的手臂上,卻壓不過不二的煩躁。「不二,我認為我們有必要重新談談。」不二是以怎麼的想法來看待他的?雕像?還是一幅畫?只可遠觀、避之惟恐不及的態度很容易傷到一個男人的自尊。

「我說我都忘了──」手塚到底想逼出他什麼?

「那就想起來。」

鐵臂一拉,手塚擁住绵軟的身軀,臉抵上不二的俏臉驟然停頓,兩人的距離不足半指,彼此輕輕的呼吸落在唇上。為什麼沒有吻他?腦袋在手塚的氣味入侵呼吸系統後渾沌不清,不二的雙手不自覺地握住了手塚的衣領,昏昏沉沉地想。他幾乎以為手塚要吻他了。

熱熱的、柔柔的,不二在手塚的瞳孔中見到變形失神的自己。越不願意去想起,記憶就越深刻。「你……」甫吐出一個字,不二就急急地收回嘴唇;只消一個動作、一個字句,他發現自己隱藏的情動幾乎都無法掩藏,甚至連唇瓣都彷彿要接觸到一般。

手塚是個極度自我的男人,他早就知道了。他從來不願意去面對的事物,只要手塚點個頭,他就明白自己無所遁形。幾個晚上他總是捫心自問,為什麼不敢面對自己所汲汲的?他輾轉反側,然後在焦躁中淺淺睡去。

「不二。」手塚拇指輕輕地觸上他的眼皮,挑動他顫抖的眼睫。「我不懂你在退縮什麼,面對我們之間的感覺有如此困難嗎?」時間分秒墜落河中,不二的背影隱藏在自己的影子中,載浮載沉,除了不二愛著他,他也同時心動,他有時候簡直以為不二將要淹沒在自己的生命中。「我不要你面對我時,都是空白的神情。」

手塚看出來了,原來他一切都看在眼裡。不二霍然驚覺。原本以為自己連呼吸都控制得巧妙不至於使人發現,事實上手塚早就將他拙劣的演技揭穿得一清二楚。一切都攤在屬於手塚的陽光下,必須坦承。

「我……」艱難地促動聲帶發聲,不二喉嚨乾澀。「手塚,你了解你自己嗎?」

手塚微微震動了右眉,「什麼意思?」

「手塚,我比誰都還要了解你,甚至是你自己。」不二緩緩地笑,湛藍色的眼珠子定睛在手塚的瞳孔上,不再逃避。「所以,我即使自己再如何地喜歡你,我也不能奢求要你愛上我。」多年來,在每個手塚不經意的動作內,他都讓自己去解讀出手塚的想法,一天復一日,如今他已經可以從手塚的舉手投足中震撼自己所有的神經。

「我不懂你的意思。」

「即使我愛你。」纖細的手壓上手塚的胸口,「可是只要我愛你就夠了,這樣就夠了。你和我的距離不要太遠、也不要太近,這樣就已然足夠。手塚,讓我一個人愛著你,可不可以?」

他承認了,當著他的面承認他愛他了。手塚擁著他的手緊了緊,「如果我說……我已經愛上了你呢?」

長長的沉默欲言又止,不二看著手塚的眼睛久久,藍色光芒流轉,那是一種不可置信卻又百般悲哀的神情。

直到最後輕輕一笑,笑容宛如眼淚在臉上氾濫一般,手塚幾乎以為是自己的錯覺,不二他哭了,卻又確實是笑著的。不二低下頭,茶色的髮絲飄蕩過手塚的鼻端,香味還未飄散,不二便已抬起頭。

然後,很柔地很柔地,吻住手塚。

「這次,我沒有醉。」

短短幾秒間,不二的動作卻像是慢格播放,一格一格地透過視覺觸覺嗅覺,深深地纏繞了手塚的心臟。他知道,自己一輩子都無法遺忘不二這時刻的笑容;那樣美麗、那樣歡欣,卻透露出後來他才懂的,濃重的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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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末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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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頂上。(要看完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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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あんなに試合が楽しみだった事は無かった…ソレなのにっ…!」(我從來沒有如此地期待比賽過,可是竟然…)


174回手塚慘敗於不二謎底公佈!

左手…本気で…嬉よ、手塚君。」

可是手塚君打得很不好…小不二於是很擔心,「手塚君你身體不舒服嗎?」「沒什麼,繼續吧!」やっぱりおかしい、ボールは力がない…僕の知っている彼じゃない…」(真的很奇怪…球沒有力量…不像是我熟識的他…)

接著,左手負傷的手塚,終於舊傷復發,球拍掉了,握著疼痛的左手跪了下來。

「手塚君!」著急跑前的不二。果然你的身體…」

「負けだよ…完だなぁ…

為什麼你要勉強你自己!どうして自分を大事にしない!」(你為什麼不多珍惜自己一點!)你這樣勉強自己和我比賽,我一點都不開心哪!

「約束だし…それに言ったよ…俺と試合してみたかった…」(因為是約定哪…而且我也說過了,我也想要和你比賽…)

即使是違反規矩,手傷在身,我仍然想和你比賽一次啊!看清楚唷~~~~是「心中單純想要和不二比賽」,沒有任何負擔、沒有任何責任,而是以一個很單純的心情想要和不二比賽。這是一個只有不二才能夠給予手塚的感覺呀!對照之前劇情,無怪乎臨去九州前,手塚要求和不二打打,而不是和其他人,又是一個不二對手塚而言是特別存在的最佳證明啊。
 

でも!

手塚先生!你不要拿自己的身體來追老婆啊!( ̄□ ̄|||)a

你這樣害我又感動又想罵你…可是你這樣做不二根本就不會高興!反過來想,如果不二不顧自己的身體就為了和你比賽,手塚你怎麼會高興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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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不二生氣了!

「手塚!こんな風に約束を果たされても僕は少し嬉しくない!」(手塚!像這樣遵守約定,我根本一點都不開心!)

すまない…」(對不起…)

為什麼不二會不開心?除了是因為對手沒有發揮出實力外,重點是,どうして自分を大事にしない!」呀!!!!!

這是不二說的,不是我說的喔。不二看到手塚手傷,這是他第一句脫口而出的話…後面有出現怪叔叔,我想應該就是八卦週刊記者第一個看出塚不二之愛的人吧…

這張顫抖的不二我總錯覺他快掉淚了…○rz

兩人一起並肩回家的路上!(☆_☆)

附帶一提,我好愛他們的學生服啊~~~~(滾滾滾)

「いつか…もう一度試合をしよう。君の腕が完全に治ったら。」

「ああ。そうだな…」
 

約束よ!

 

でも、それから今日まで君と戦う事はなかった。なぜだ?一時は君の腕もよくなっていたし、その気になればいつでも試合ができたのに…もしかしたら…怖かったのかもしれない。

どちらが上かはっきりしてしまう事が!」

(但是,從那天以後我就再也沒有和你對戰過了。為什麼呢?你的手臂也好過一段時間,想比的話隨時都可以比…也許…我是在害怕…害怕知道彼此哪一方比較強!)

我的老天啊--

原來手塚和不二之間曖昧不清的關係,不僅僅是因為實力難以比較的緣故,而是因為彼此之間那樣曖昧不明、帶著私心的那份心情啊!害怕知道哪一方比較強,彼此之間這樣牽扯難理,對對方而言,都是最最獨特的存在的意義就會消失了!原來不二你一直以來都這麼惶恐這麼害怕嗎?このバカーー!從第一次和手塚比賽後,從那個雨中的部室後,你就應該清楚了解到,你對手塚而言絕不會只是個對手這麼簡單啊!即使知道孰強孰弱,不二周助對手塚國光的意義,不會是「青學單打二」這麼單純!而是真正的「不二周助」哪。

「真正的你在哪裡?」

手塚之所以看不清不二的真心,也許就是因為不二這一份惶恐的心情,因為他害怕著「どちらが上かはっきりしてしまう事が」。

天哪,害我差點看到掉眼淚○rz

 

戦えばどちらが強いか決まってしまう…ボクはそれがイヤだったのかも知れない。僕らは良きチームメイト、そして時にはクラスメートだったから…」(如果比賽的話,就會知道誰比較強…或許我並不希望如此…因為我們是好隊友,同時也是同班同學…)

ク…クラスメート??!!!!

CLASSMATE。同班同學。

…啥米?!塚不二以前是同班同學喔?!難怪…不二你手塚的字典用很習慣了喔?囧rz

回憶MODE START AGAIN.

注意--小不二你幫手種作柔軟操居然還和隔壁聊天!手塚在偷看你喔!XDD

這個回憶真是太令人噴鼻血啦~~~~居然人家在那邊慶祝,你們兩個躲在邊邊講悄悄話,喝交杯茶!還一起讀書!手塚,你又笑了啊啊啊啊啊啊---

然後!這集的大大大大大重點來啦啦啦啦啦--(每重看一次,我心臟都會無力一次…)

 

出了醫院的手塚,發現在冷風中等待的不二。

不二「呀。」

兩人並肩離開醫院。

不二「是嗎?祇是檢查而已呀…看到你進了醫院,稍微有些擔心。」

手塚「中に入っていればよかったのに。」(你在裡面等就可以了。)--手塚心疼了。『傻瓜,進去裡面等就可以了,如果感冒了怎麼辦?』

不二「我覺得會妨礙到等待檢查的人嘛。不會無聊的,因為我在想事情。」→撒嬌。

手塚「想事情?」

不二「我在想,如果我和你進了不同的學校,會怎麼樣呢?」

手塚「你在想這些事情?」

不二「說不定會在哪個大會相遇,進行很精采的比賽呢。」

手塚「也許吧。」

不二「你覺得哪個比較好呢?在同個學校,或者是進入不同學校成為敵人?」

手塚「不知道,我沒有空想的興趣。」--『我們都已經在一起了,想那些並沒有任何意義。「如果」永遠只是「如果」,是無法撼動我們彼此之間相愛的事實的。』

不二「呵,真像你啊…啊,」抬頭。「手塚。」

手塚「ん?」(嗯?)

不二「雪だよ」(下雪了呢)

兩人抬頭看著飄雪的天空。(配樂響起)

不二「今年も行くの雪山。」(今年也會去雪山嗎?)

手塚「たぶんなぁ」(大概吧。)

不二「いつか、も登ってみたいな他のみんなも一緒にさ」(哪天我也想要去爬看看呢…也和大家一起)

手塚「機会があったらな…」(有機會的話)

看著手塚的背影。

不二とならどこまでも高いところまで登っていけそうな気がする…』(總覺得…只要和你在一起,無論多高都可以登上去…)

手塚發現不二沒有跟上來,轉頭。

手塚「どうした?」(怎麼了?)

不二「なんでもない。」(沒什麼。(笑))

小跑步跟上手塚,撐開了傘,兩個人一起離開。

 

就是這樣!就是這樣!這樣就是我心目中的塚不二啊!

不必太肉麻的話,不必確認彼此的心意,這樣就足夠了!手塚你什麼都不必多說,隱藏在你沉默寡言下的每字每句不二都懂!不二也是這樣,偶有為之的傻念頭,但是其實並不是認真地去想,因為他知道手塚想說什麼,手塚沒有空想的興趣,其實他都知道,所以不二只是笑笑,因為他早就懂了手塚的心情。

不二之所以會希望和手塚一起去爬山,那是因為他知道那是手塚的興趣之一啊!因為手塚喜歡,所以他希望能夠和手塚一起分享,分享手塚的快樂、分享他的心情;那句永遠的經典名句とならどこまでも高いところまで登っていけそうな気がする…」幾乎是對218後不二的心情描寫。不二為什麼願意認真呢?是因為手塚啊!是因為手塚,不二才如此認真;是因為手塚,不二才一次又一次地奪得勝利;因為只要和手塚在一起,他知道,自己無論什麼地方都可以到達!

T________________T

這時候的背景配樂是「SAKURA」。

是的,就是他們初對話那天的場景。

 あの白い風が胸を吹き拔ける 泣き出しそうな顏して
 出會いと別れ 愛しい君よ 污れてく僕を笑え
 子供の頃に夢中で探した 愛情っていう名の夢
 傷つけあって傷つけられて 心に雨が降った

 SAKURA  さくあの道を 僕らは步いている(我們走過那條櫻花繽紛的道路)
 SAKURA  咲舞う夢 戀しくて(櫻花飛舞的夢是如此地美麗)
 fuwafuwa furafura 彷徨って(飄飄蕩蕩 搖搖晃晃 徬徨著)
 魂が枯れ果てるまで終わらない(直到靈魂乾枯前永不結束)

 鮮やかなFLOWER(鮮豔的FLOWER)

 永遠なんて意外ともろく 音をたてて崩れた
 しょっぱい淚君が舐めてよ また頑張ってみるから
 SAKURA さくあの道を 二人で步い行こう
 SAKURA 春風 通りゃんせ
 fuwafuwa furafura 飛び立って
 幸せが逃げないように与えたい 透明な水を

 汙れた靴をはいた貓 明日をいつも見つめてた
 シッポでバランスをとって 次のドアを開いた
 SAKURA さくあの道を 僕らは步いて行く
 SAKURA さくあの道を 君とは步いて行く
 SAKURA 舞う夢 戀しくて
 fuwafuwa furafura 彷徨って
 魂が枯れ果てるまで終わらない 鮮やかなFLOWER
 
 さかせたいSAKURA 色のFLOWER
 Wow Flower Flower wow Flower...
 Wow Flower Flower wow Flower...

他○的…我好感動…

 

還沒完呢。

預告。

「やっとわかった…なぜ俺があれほど不二との対戦を熱望していたのか。」(我終於明白了,為什麼我如此期待和不二對戰)

「やっとわかった…なぜ手塚との対戦を求めながらも避けようとしていたのか…」(我終於明白了,為什麼我渴求著和手塚比賽,卻又避開比賽)

「お前と戦う事で自分を高める事が出来る」(和你比賽可以精進自己)

「君と戦う事で自分が変わってしまう…ソレが…怖かったんだ…」(和你比賽,會改變了自己…我是在恐懼這個)

「不二、今こそお前は…俺の最大、最強のライバルだ!」(不二,現在你是我最大、也是最強的對手!)
 

這樣一搭一唱是怎樣!

 < ○~~ 我好感動啊~~~~~
   \>
 《︾............</>

 

各位同胞!撐下去!下集是「高潮」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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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回 三年目の本気


每週水曜日 夜7時~7時27分
テレビ東京系列にて絕贊放送中!

 



網球悍將-PRIDE-

This is a story about love & pride…T & F's love story.


 

 



沒想到,TV TOKYO不僅連動畫都做,也開始染指日劇了啊…

不錯不錯,這部做得可堪比擬PRIDE的浪漫…人家木村是抱著竹內在冰上溜冰、還包下整個溜冰場、放煙火,TV TOKYO的劇情平民一點,讓兩個同樣身為對手兼情人的人,在雪中一起撐傘,情話綿綿…想必收視率應該是突破30%吧…







――――待て!!!!!(啪!擊桌)--我承認我逆轉裁判玩得有點沉迷…XD


 


不對吧?這是網王吧?テニスの王子様?The Prince of tennis?啊,前面有龍馬出現…對啦,這是網王沒錯…TV TOKYO沒播錯,這是網王、這是網王、這是網王、這是網王…這是網球國王啊!!!!!!!!!

這是紀錄手塚和不二的愛情紀實啊!話說174是婚禮,175是回憶,那麼…176的「高潮」是----?(大羞)


 

一開始仍然是龍馬,跳過。



手塚「ついに仕掛けてきたか…不二!」
(終於開始攻擊了啊,不二!)


沒錯!不二好棒!用觸網球打手塚的觸網球!這根本已經不是校內排名賽了,而是全國水準的比賽啊!能夠看到如此高水準的比賽,真是太令人感動了。究竟手塚和不二哪個強,我想應該在176揭曉前,已然成為了全球七大謎題之一了…不要緊,大家要活下去,175還只有回憶而已,不要忘記176的『高潮』--對,比賽的『高潮』XD


青學兩位對手,海堂和摸摸非常明顯分為兩派,摸摸,你絕對是不二的粉絲!(號碼牌:不二周助後援會008號。其餘人請先至櫃檯索取號碼牌,然後到右手方排隊…)

海堂,則是手塚國光後援會的一員!

 

「手塚部長今度結構動揺してたりしてなあ。」(手塚部長說不定現在開始動搖了呢)

「バカヤロ!どこに目ぇ付けてやがる!あの顔のどこが動揺してるんだ!?」(混帳!你目睭喜咧看叨位?那個臉看起來哪裡動搖了?!)

「だから、ソレがポーカーフェイスかも知れないって言ってるんだよ!」(所以,我說那說不定只是撲克臉罷了!)

XDDDD


摸摸,你不想活了。不要以為手塚現在沒心思理你、家中沒大人就可以這樣大喊,你這樣喊,全場都聽到了,手塚是撲克臉、手塚是撲克臉、手塚是撲克臉、手塚是撲克臉!(爆笑)沒有關係,我挺你!如果手塚部長罰你跑圈,找部長夫人申訴去!

 

「さすがだな…不二!」「返すだけじゃダメだ…甘いボールはすべて決められてしまう。さすが手塚(笑)」


手塚和不二的心靈對話,已經進行到台詞都很類似的境界了。旁人已完全無法介入他們了…而且,


 


太太!手塚又用力量壓倒不二了啦!


 


於是,不二利用雙手以壓制手塚強勁的力量。重點來了,這一句…

「守りと攻めが入れ替わった!」(攻守位置交換了)


河村「手塚が振られているっ!」(手塚被拒絕牽制住了)


原來兩隻手一起來就可以牽制住手塚唷?!手塚你定力好差…(大笑,不要想歪…)不二想要反攻了!手塚,身為青學之帝王,你會怎麼應付?!

 


接著,起風了。


「風が出てきたね…貰うよ…手塚!」(起風了…我拿下了,手塚!)


不二,他笑了…勢在必得的表情啊!(握拳)



出た!!!!!白鯨!!!!!!!



這不是
只有手塚才知道的第三個回擊嗎?沒想到--





「読んでいたか!」不二驚愕的表情。(萌萌萌萌萌萌萌萌)!手塚把白鯨破了啊啊啊啊啊


 


不二「それなら----!」


出た!!!!!!ヒグマ落とし!!!!!!!




再驚一次!(我好萌萌萌萌萌萌萌)


出た!!!!手塚ゾン!!!!!手塚吸塵器出現啦~~~~~~~~~~~~~~~(≧<>≦)</>>


再來!!

 


ツバメ返し!!!!!


 


不二「間に合う……(驚)


 


零式ドロップーー!!!!!!!


 


さすか手塚!!!凄いなぁーー!!!Σ(°□°)

媽呀…一局就把不二所有絕招都破光了…太厲害了吧…這對不二來說,是多麼大的精神打擊啊…但是我們可以得知,攻守之戰,不二周助,--- 


いつか…こんな日が来るような気がしていたよ…君を相手に自分のすべてをかけて戦う時が…そう、君と知り合った日から…」(我早知道這一天總會來臨…以你為對手,賭上自己的一切與你戰鬥…是的,從我們彼此相識的那一天起…)


寫了這麼久,終於來了!塚不二的愛的回憶---!從現在起,每一句都是經典,抄起來!
ψ-(._. )>


媽呀呀啊啊啊啊--讓我尖叫一下!!小不二和小手塚啊啊!!初相逢啊啊啊!!我的老天啊啊啊啊--在櫻花飛舞的季節(記住,櫻花飛舞的那天…)
 


「手塚君」



八講--我愛妳--小不二的聲音我好愛呀--~( ̄▽ ̄)~(_△_)~( ̄▽ ̄)~(_△_)~( ̄▽ ̄)~


「えと…不二君か。何か用?」(呃,你是不二吧。有什麼事嗎?)

「手伝おうと思ってさあ」(我想要幫你的忙啊)

「やめてくれ!これは俺の罰当番だ!手伝ったりしたら君までしかられる!」(不用了!這是我的懲罰值日,如果幫忙的話,你也會被罵的!)

「君、よく先輩に叱られてるよね。」(你常常被學長罵呢)

「生意気に見えるんだろうな…良く口答えもするし…」(可能是我看起來很自大吧…還會和他們頂嘴)

「それに強いしね。今日も先輩達やっつけちゃったんだろ?入部したときから君の事すごいなって思ってたんだ!それに練習熱心だしね」(而且你還很強呢,今天不是還打敗了學長們嗎?自從加入社團後,我就一直覺得你很厲害呢。而且練習的時候很熱心。)

「やるべきことをやっているだけだ。さあもう帰ってくれ!親切は嬉しいけど、君まで巻き添えにしたくない!」(我只是盡本分罷了…好了,你該回去了!我很高興你對我這麼好,可是我不想連你也牽連進來)

「いいよ、叱られるときは一緒に叱られよう!みんなでさ」(不要緊的,要罵就一起被罵吧,和大家一起--)

「みんな…?」(大家…?)


出現了!小大石、小河村、小乾!--乾,你根本就沒變。


「そう、君はあの頃から特別だった、僕ら1年生の誰もが君を信頼し、そして尊敬していた。勿論、この僕も!」(是的,你從那時候開始就是很特別的存在,我們一年級生無論是誰都很信賴你,並且尊敬你。當然,我也是。)嘎啊,我就知道,手塚對不二而言一直都是很特別的!


比賽仍是一面倒,手塚吸塵器太好用了。於是,不二後援會的摸摸和手塚後援會的海堂又吵起來了…一年集三人組意識到,這種對手的特殊關係,小勝郎提出疑問了,「手塚學長和不二學長有競爭意識嗎?像是面對這個對手就一定要贏之類的…」「那是一定有的啊。」「可是,看起來沒這種感覺啊…應該還要再劍拔弩張一點啊…」「但是也不是關係很好的樣子。像是冷冷的那種交情…」「實際上,」小勝郎再度發問,「那兩個人到底是什麼關係呢?手塚部長和不二學長。」


 


--夫妻關係。這還用說( ′-`)y-~
小勝郎,我歡迎你加入「塚不二後援會」。


 



「打っても打っても…ボールが君に吸い寄せられる!」(不管再怎麼打再怎麼打,球都會被你吸過去)

我怎麼好意思說,不二,我根本希望你整個人被手塚吸過去。


「そうだ!僕はこういう君と戦いたかった!」(是的!我就是想和這樣的你對戰!)


 


回憶MODE再度啟動。

這次是學生服塚不二啊啊啊啊!


 


「試合?」(比賽?)

「ん、一年としてかって試合していけない分かてるのさ、先輩達には内緒で、こっそりと。」(嗯,雖然我知道一年級不可以擅自比賽,可是我們向學長們保密,偷偷地比)

「・・・っ」

「ん・・・ダメかなぁ?やっぱり」(嗯…果然還是不行嗎?)

「いや、やろ。」(不,來比吧)

「本当?」(真的?)

「俺も不二君と一度試合してみたかったね」(我也想要和不二同學比一次看看呢)

「ありがとう!手塚君!(握)(謝謝你,手塚同學)


 


  昏


 


不二你真是太可愛了…那句「ん・・・ダメかなぁ?やっぱり」可愛到把我給萌翻了…重點是!手塚你又笑了!你對著可愛的不二子笑了!啊啊啊~~~真是甜蜜啊啊啊啊~~~一年級的塚不二真是太可愛啦!╮(′~‵〞)╭

不二那個,手,一握。

我相信,不僅僅是影像前的我們昏倒了,手塚你的表情還挺好笑的…有點驚訝,又有點羞澀。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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