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a β（休止）

ＡＮＧＥＬ


角色介紹：
拉斐爾（Raphael）：「療癒的天使」，為四大天使之一，有著「神之業」名稱。雙眼有疾，有輕微弱視，興趣是端詳人世間的人類，與貝力亞魯是天界中最為要好的，後來深為夢境所擾，漸漸開始懷疑起神的存在。
貝力亞魯（Berial）：以身為第一位誕生的天使而自負，美貌而善言語。對拉斐爾有超乎友情的情感，對拉斐爾愛護有加。
米迦勒（Michael）：四大天使之一，被賦予計算死者靈魂的工作，對善良靈魂及邪惡靈魂的評定。個性隨和。
伊底帕斯：原來是個愛民的君主，但卻在阿波羅的操弄下而擁有悲慘命運的人，因為阿波羅的預言導致最後弒父娶母，在見到母親死亡後，戳瞎自己的雙眼以詛咒命運並放逐自己，是典型的悲劇英雄類型。
阿波羅：愛上身為人類的伊底帕斯，為了奪得伊底帕斯不擇手段，降下預言和災禍引導伊底帕斯走向悲劇的結束。在盲眼的伊底帕斯於沙漠中徘徊彌留之際，阿波羅使一陣雷劈打下來，帶走了他的屍身。

場景：三層黑色的階梯擺在舞台中央後方，燈光柔和。背景是神殿的柱子，顯得莊重，舞台右方有一高台，以黑布掩蓋，後方可加上樓梯，以讓演員方便爬上高台。


第一幕

（七位天使赤腳四散站在舞台上，背負著龐大而華麗的純白翅膀，舞台落下黃色
的四盞燈照射在他們身上，由上方緩緩撒下銀色的紙屑。七位天使歌舞昇平。）

天使群：溫暖的雲堆，風與呼吸蒸騰乘載遠航，
我們躺臥在柔軟的羽翼中悄悄飛翔。
摩挲蒼白的肌膚，天堂是眾多天使生活的臥房，
或站或坐或躺，但我們最愛的仍是雙腳輕輕在地面上滑翔，
或許我們害怕世間的污穢會扯去純潔潑撒穢髒，逼迫我們接受痛傷，
但我們無所畏懼，因為我們存在於神的臂膀。

隱藏世人惶恐不安的面容，這裡是我們的失樂園，人類所喪失的樂園，
別被未加洗的世界迷惑，這裡即使太陽也是純白不會沈落，
天使的樂園，人類的失樂園，天使的樂園，人類的失樂園。
（音樂聲中，米迦勒出場，踏上中央最高層的階梯站在高處，張開雙手像是要擁
抱大眾。）
天使群：翡翠之翼、番紅色之髮，
他是我們最耀眼的驕傲，勇敢且公平，率領我們所有，
光之君主，大天使米迦勒。
他不眠不休，掌管審判的天平，度量所有人類的善良與罪惡。
（貝力亞魯由舞台右方出場，黑色長髮披肩，身穿黑白相間的衣裳，翅膀一上一
下，站在最低階的階梯上，側面面對觀眾，微低頭彷彿沉思狀）
天使群：他的名號是「無價值」、「無益處」，
他是第一位誕生的天使，美麗而教人無意間顫抖彷彿被冰水浸濡。
是誰？他到底是誰？你看著誰，為何一言不發僅僅是默默吸呼？
猛烈而熾熱、冰冷而凍人，他是天使之首位貝力亞魯！
（拉斐爾從舞台左方緩緩踅出，純白的衣裳，美麗純白的翅膀有六翼，穿梭於舞
蹈的天使中，笑得很愜意開心。貝力亞魯抬起頭緩緩看向拉斐爾，微笑以對）
天使群：拉斐爾，拉斐爾，療癒的天使。
拉斐爾：溫暖的雲堆，風與呼吸蒸騰乘載遠航，
我們躺臥在柔軟的羽翼中悄悄飛翔。
或許我們害怕世間的污穢會扯去純潔潑撒穢髒，逼迫我們接受痛傷，
但我們無所畏懼，因為我們存在於神的臂膀。
天使群:：你有五個天使的身份，你有熾天使的六翼，
但你渾亮的雙眼上的傷痕卻使你看不清天堂中絢麗的美麗。
拉斐爾：隱藏世人惶恐不安的面容，這裡是我們的失樂園，人類所喪失的樂園，
別被未加洗的世界迷惑，這裡即使太陽也是純白不會沈落，
米迦勒、拉斐爾和天使群：天使的樂園，人類的失樂園，天使的樂園，人類的失樂園。

（燈漸暗）


第二幕

（Cue箱放在舞台偏左側，柔柔的燈光打下，拉斐爾和貝力亞魯坐在Cue箱上，
拉斐爾抬頭望著天空輕輕哼著歌，赤裸的雙腳晃啊晃著，貝力亞魯端正地坐著，
聽著拉斐爾唱歌。接著拉斐爾停下歌聲，抿著嘴笑搖頭晃腦。）
貝力亞魯：為什麼不唱了？
拉斐爾：嗯……（深吸口氣後，閉上雙眼再打開）
貝力亞魯：在想什麼？
拉斐爾：（單手支顎）貝力亞魯，我一直很在意一件事情。
貝力亞魯：什麼事情？
拉斐爾：好像我在想什麼，情緒轉換了什麼，你都能注意到。這是你的能力嗎？
貝力亞魯：為什麼這麼問我？
拉斐爾：你知道嗎？這幾天人間界發生了戰爭，米迦勒一直焦頭爛額地在處理靈魂的來往，他一個人忙得連向我們打招呼的時間都沒有了。昨天我去找他，看見他疲憊得幾乎要睡著了，我才走向前……
貝力亞魯：就被罵了。
拉斐爾：欸？你怎麼知道？
貝力亞魯：米迦勒個性比較嚴肅，又不愛與人接觸，你在他工作繁忙吃緊的時候去打擾他，他當然會不高興，甚至大發雷霆。即使你的用意是好的，但仍然對他造成了困擾。
拉斐爾：我知道，其實我知道的，貝力亞魯。和米迦勒相處的幾百年來，我知道他討厭和任何人有太多牽扯。我也知道，他掌管著審判的天平，必須比誰都要公正廉明。
貝力亞魯：那麼你為什麼嘆息？
拉斐爾：可是我仍然無法在他最排斥我的那一刻得知他此刻的心情多麼渴望不見到任何人。（轉過頭看貝力亞魯）可是你知道，貝力亞魯，你總是在我悲傷的時候擁抱我；在我愉悅的時候擁抱我；在我歎息的時候，立刻出言詢問。貝力魯斯，你好厲害！
貝力亞魯：你是療癒的天使，拉斐爾，你才是最能掌握人們內心悲傷的，不是嗎？
拉斐爾：可是我卻不能，貝力亞魯，我居然不能。
貝力亞魯：被米迦勒罵了一頓，讓你這麼難過嗎？拉斐爾。
拉斐爾：沒有沒有！（揮手否認）貝力亞魯，我一點都不怪米迦勒，甚至同情他，為他感到悲傷；我──只是有點懷疑。
貝力亞魯：懷疑什麼？
拉斐爾：如果憤怒和悲傷都是負面的情緒，帶給自己及其他人的都只有傷害，那麼為什麼神要賜與每個人這樣負面的情緒呢？
貝力亞魯：（皺眉，握住拉斐爾雙肩）拉斐爾，不能對神提出質疑，你忘了嗎？
拉斐爾：（輕輕搖頭）嗯嗯，沒有，我沒有忘。我知道身為一個天使，就是要全心全意地相信神的存在，全心全意地愛著他！因為……
貝力亞魯：（聲音變低）因為我們是神所創造的。
拉斐爾：那我們被神所愛著嗎？貝力亞魯？
貝力亞魯：拉斐爾。
拉斐爾：如果他真的愛著我們，那為什麼不將我們創造出無悲無恚的生命？為什麼要讓米迦勒因為披星戴月的疲勞而如此容易大動肝火，為什麼要讓我在因為接觸了米迦勒的怒氣後，而悶悶不樂呢？
貝力亞魯：拉斐爾。
拉斐爾：我沒有要質疑神，我沒有，貝力亞魯。
貝力亞魯：（口氣較重）拉斐爾──
拉斐爾：（站起身，背對著貝力亞魯）身處於天空的上層，我看不到星空。聽說那是很美麗的景色，漆黑的夜幕中滿滿地有光點閃爍著，就像可以洗滌心靈，即使什麼都不知道、不清楚，仍然可以感到無比愉悅舒適。
貝力亞魯：（站起身，右手握住拉斐爾的左手）我帶你去，拉斐爾。
拉斐爾：去哪裡？
貝力亞魯：（微笑）去看有星星的地方。
拉斐爾：天堂中沒有──
貝力亞魯：可是人間有。

（燈暗）


第三幕

（拉斐爾和貝力亞魯坐在高台上，一盞燈打在他們身上。高台下有一棵大樹，另
有四至五人，衣衫襤褸，有的在聊天，有的在喝茶，有的在玩仙女棒；有時大笑，
有時搧搧扇子，有時哼歌）

拉斐爾：那裡是…？
貝力亞魯：這裡是天台，可以看見人世間的一切。那兒是東方的一個國家中的小村落，現在他們那裡是夏天，於是聚在一起，三三兩兩地休憩。
拉斐爾：夏天？夏天是甚麼？
貝力亞魯：在人間，不像天界一樣地四季如春、氣候怡人，他們有春夏秋冬四個季節，夏天炎熱而冬天嚴寒，現在是夏天，晚上幾乎熱得無法入眠，所以他們索性放棄睡眠，出來乘涼。
拉斐爾：放棄美好的睡眠而就清涼？真是奇怪。吶，貝力亞魯…為什麼他們看起來如此快樂？
貝力亞魯：我不知道，拉斐爾。就像他們也不會知道你我的快樂一樣。
拉斐爾：他們認識神嗎？
貝力亞魯：他們……我並不知道正確的答案，但是我推測他們也許不認識。他們一直生活在這個狹小貧瘠的鄉村中，自給自足，似乎沒有機會可以得知神的存在。
拉斐爾：那為什麼他們能夠感受到快樂？他們不曾被加洗過，不曾感受神的喜樂，不知道世界上有天堂及地獄的存在，那他們何以可以享受幸福？
貝力亞魯：拉斐爾，你認為，他們看起來很幸福嗎？
拉斐爾：溫暖、舒適，沒有孤獨和悲傷，笑得天真愜意，他們看起來比任何一個天使都還要幸福。但是要得到救贖，不是只有藉由認識神一途嗎？
貝力亞魯：（伸出手指向遠方天空）拉斐爾，抬頭看。
（拉斐爾順著貝力亞魯的手指望去，看見一片璀璨的星空，張口忘言）
拉斐爾：這是……星星？貝力亞魯，我的視力並不好，請你告訴我，這片夜空上燦爛的光亮，就是星子滿佈嗎？
貝力亞魯：在鄉下，夏天的夜空星星最多了，美麗而深遠，在這片星光下，幾乎讓人產生了身處於天堂般的舒適感。
拉斐爾：不，不對。是比天堂，還要更幸福更美麗的地方……
（拉斐爾輕輕地哼起調子，沒有歌詞只有哼聲。）
貝力亞魯：拉斐爾，我說過我喜歡你的歌嗎？
拉斐爾：（笑）你要聽，我隨時都能唱。
（拉斐爾繼續哼著曲調，輕輕搖晃著身子，很開心的模樣）

（燈漸暗）


第四幕

（舞台分作右方三分之二及左方三分之一，床站立著面對觀眾，拉斐爾躺在床上，做睡眠狀。右方舞台有數人演作歌隊，伊底帕斯站在階梯上，右方另站著一位祭司）

祭司：王啊！你已親眼看見我們的城宛如一艘遇難的船， 它幾乎無法將它的船頭舉出海面，閃避嗜血的海浪。地上的植物正受著疾害；田野裡的畜群正受著疾害；我們的婦女也受著疾害，因而不孕。瘟疫像一個放火的神一般打擊我們，銷蝕開德門斯的族人，而以呻吟和哀悼充盈陰暗的地府。
伊底帕斯：我知道！我親愛的孩子們！我知道你們都心懷悲苦，可是，你們的悲苦必定不比我的深。我的心，同時為你、為我自己、為整個城煩憂。我已然派遣了克利安前往神殿群問阿波羅，或許他能啟示我該如何拯救這座城。
祭司：感謝你的安慰，克利安也正巧回來了。
伊底帕斯：喔，神聖的阿波羅，我們萬能的神，願你的諭言與克利安的臉孔一樣明亮，帶我們到安全之境！
（克利安進場）
克利安：好消息！只要我們找得到妥善的方法來遏止這項沉重的災禍，從此一切就會無往不利了！
伊底帕斯：我聽不懂你的語意，克利安，我們的神阿波羅到底說了什麼？
克利安：你要我在大家的面前說？或者你要我進入宮中？
伊底帕斯：你直接對大家說出來吧！我為這些人擔憂的遠比自己的多。
克利安：我進入了神殿，神是這樣告訴我的。阿波羅明言命令我們把玷污國土的不潔之物除去，神叫我們不可以滋養助長他，必定要將他除去！
伊底帕斯：要用什麼清淨儀式？神要我們怎麼做？
克利安：神要我們驅逐一個人，或是叫他償命！因為所有不幸的來源都緣起於一樁謀殺案！在您來之前，我們的老王被人所謀殺了！直到你來為止，我們才求助有門。
伊底帕斯：我會查明這件事情！我會將不潔之人逐出國外，不為任何遠方的友人，而是為我自己的利益，不論殺前任老王的人是誰，他也有可能意圖將我謀殺。孩子們，告訴聚集在這裡的人們，讓他們了解我會盡力而為。

（右方燈暗）
（伊底帕斯、尤卡絲達、使者上右方舞台）
（右方燈亮）

伊底帕斯：我親愛的妻子尤卡絲達卡斯達，為什麼把我從宮中叫到這個地方來？
尤卡絲達：先聽這個人說，聽完了在想想那些神聖的神諭到哪裡去了。
伊底帕斯：他跟我有什麼關係，要對我說什麼？
尤卡絲達：他從柯林斯來，他報訊說令尊波利普斯已經辭世了，死了。
伊底帕斯：死了？死了！哈哈……我何必要去查看阿波羅的火爐，或是在天上嘶叫的飛鳥？他們都預言我會殺死我的父親！但是他已經死了，深埋地下，而我卻在這裡，什麼武器都沒摸過。重要的是，波利普斯已經長眠冥府，那些預言已隨他而去，現在毫無價值。
尤卡絲達：我不是早就這樣告訴過你嗎？
伊底帕斯：不錯，但是我的恐懼誤導了我。
尤卡絲達：今後不要在意它們，一個都不要。
伊底帕斯：但是我怎能不恐懼我母親的床褥呢？
尤卡絲達：有什麼好恐懼呢？一切都是機遇，沒有人能夠洞見未來。最好是不計好歹，能活就活下去。不要恐懼你和你母親的婚姻。好多人在睡夢中，都曾與母親同眠，但是對這些事情毫不在意的人，最容易承受生命。
伊底帕斯：是的，我了解，我怕的是活著的婦人。
信使：誰是那個婦人，使你如此害怕？
伊底帕斯：老人家，是麥洛普‧波利普斯的妻子。
信使：她哪一點使得你如此害怕呢？
伊底帕斯：朋友，是一則從神而來的可怕的預言。阿波羅曾說我注定要和母親同眠，又會親手讓父親濺血。所以多年以來，我都遠避著柯林斯。
信使：就是因為這個恐懼，你就離開了嗎？你知道你的恐懼毫無依據嗎？
伊底帕斯：為什麼會沒有，如果我是他們的兒子？
信使：因為你跟波利普斯並沒有血緣關係。要知道，你是他從我手中接去的禮物。你是我在克塞潤山谷中的叢林中發現的。當時我負責照料山上的羊群，那個時候救了你，孩子。這件事，你的腳踝就是證明。另一個牧人把你給了我。
伊底帕斯：他是誰？你能說明清楚嗎？你們這些站在這裡的人當中，有沒有人知道他所說的那個牧人？ 有沒有在鄉下，或是在這裡見過他？告訴我！這該是水落石出的時候了！

（右方燈暗）
（拉斐爾忽然驚醒，側身撫摸自己的翅膀，彷彿很痛的模樣，微微呻吟。右方舞台燈微亮，貝力亞魯以遲緩的步伐上台，也是相當痛苦的模樣，行至右方舞台中央，突然無力單腳跪倒，大聲喘息）

（燈漸暗）


第五幕

（拉斐爾右方翅膀上掛著一塊白布，遮去一邊的翅膀，在舞台上顯得徬徨恐懼。貝力亞魯自舞台左方進入，翅膀上掛著一塊黑布，遮掩住全部的翅膀，顯得疲累）

貝力亞魯：（勉強打起精神）對不起，我來遲了，拉斐爾。你的臉色好差，怎麼了？沒睡好嗎？
拉斐爾：（撫額角）這幾天我總是被夢境所纏繞，無法安心入眠……貝力亞魯，我的夢中正在上演一場慘絕人寰的情節，在故事中我好像是其中的主角，可是既是旁觀的我卻懵懂得無力去阻止一切的發生。
貝力亞魯：你在作夢，拉斐爾，別去在意它，你在作夢。
拉斐爾：可是這夢境卻真實得讓我無法忘懷！
貝力亞魯：（微責怪語氣）然後你就只能讓自己憔悴至此嗎！拉斐爾，無論再痛苦我都可以傾聽你的心情，不要悶在心裡，你夢到什麼了，我願意傾聽。
拉斐爾：是伊底帕斯……夢中的我是伊底帕斯，一個國家的君主，我為了躲避一個由神而來的預言而遠離家園。神說我將會弒父娶母，所以我遠避家土，想要逃離預言的效力……但是我好惶恐！好像有什麼將要爆發了……（抬頭惶恐貌）我乞求神的神諭，希望祂告訴我，我該在這樣令我不知所措的夢中如何自處？
貝力亞魯：那麼，神怎麼說？
拉斐爾：他甚麼都沒說……我去問了米迦勒了，他替我向神請示過了，他面色凝重地從簾幕後走出，像是在沉思甚麼，但卻甚麼都沒有告訴我。貝力亞魯，米迦勒究竟從神那兒得到了甚麼神諭？神為什麼要漠視我、不顧我的痛苦？在惡夢的壓迫下，我幾乎夜夜不成眠。
貝力亞魯：拉斐爾，我可憐的拉斐爾。
拉斐爾：我好累……我已經數日在床舖上輾轉反側，彷彿睡了卻又墮入夢境。在夢中比失眠還讓我疲累，貝力亞魯，到底怎樣才能脫離這場連續的夢？隨著劇情的推移，我越來越害怕、越來越恐懼……我不想見到結局的發生，貝力亞魯，我不要見到！
貝力亞魯：（伸手擁住拉斐爾）拉斐爾，我們坐著好嗎？你看起來神色恍惚，像是要倒下了。
拉斐爾：嗯……
（貝力亞魯牽著拉斐爾走向放置在舞台左方的Cue箱，兩人一同坐下。貝力亞
魯讓拉斐爾靠著他的肩。）
拉斐爾：（低聲緩慢，自言自語一般）神……為什麼不奪走我們做夢的權利？為什麼給予了我們做夢的能力，卻又不賜與我們美好的夢境？我不懂，我不能理解。
貝力亞魯：拉斐爾……
拉斐爾：貝力亞魯，我好累。
貝力亞魯：那麼睡吧，我們今天別去其他的地方了，也別去看人類了，你好好地睡一覺，好嗎？你的黑眼圈明顯得無法遮掩，你的呼吸顯得淺而無力，拉斐爾，你休息一下好嗎？
拉斐爾：（低聲模糊）我不要睡……我不要睡……我不想再夢到同樣的夢……我不想睡……
貝力亞魯：噓，別再說話了。拉斐爾，好好的睡，聽我的話，睡一覺好嗎？
拉斐爾：我不想睡……
（拉斐爾漸墜入夢鄉，貝力亞魯見他已失去意識，伸手抱住拉斐爾，並且擁抱的
力量突然增大，越抱越緊，並且微微顫抖。貝力亞魯將頭埋入拉斐爾的頸間，像
是承受了很大的痛苦。）
貝力亞魯：我也不懂……拉斐爾，我也不懂……我甚至懷疑，神，真的存在嗎？
（突然像是一陣痛楚襲來，貝力亞魯疼痛得抓住左肩，蜷縮起身軀，睡著的拉斐
爾傾斜將要滑下，貝力亞魯咬牙抓住拉斐爾的手臂，將他擁回自己的懷中。貝力
亞魯一邊抓著自己的肩，一邊緊緊擁住拉斐爾，漏出小聲呻吟。）

（燈漸暗）


第六幕

（舞台分作右方三分之二及左方三分之一，床站立著面對觀眾，拉斐爾躺在床上，做睡眠狀，並且輾轉不安，捂著自己的雙眼，顯得很痛苦。伊底帕斯跪倒在右方舞台中央，滿臉鮮血，旁邊矗立著阿波羅，阿波羅戴著一張面具）

伊底帕斯：（痛哭失聲）我的雙眼將永不會見到我犯下的大罪和承受的冤屈！他們看了太久他們不該看的人，他們從未認出我渴望見到的人是誰！（用胸針持續戳著自己的雙眼）阿波羅，你怎能如此待我——
阿波羅：伊底帕斯，我心愛的伊底帕斯，你終於明白你只能被我所擁有了嗎？
伊底帕斯：你是誰？是誰在窺探我的醜態，是誰是窺視我的感情！
阿波羅：是我，伊底帕斯，你的神。
伊底帕斯：你怎能如此待我……我這麼虔誠地信仰你，以你的意見馬首是瞻，你為什麼要如此待我……
阿波羅：因為我要得到你！伊底帕斯！我要你知道，這世界上你不配被賜與給任何人，我為你付出心意，你只能屬於我！伊底帕斯，你是被神給寵愛著的啊。
伊底帕斯：如果是讓我心神俱裂、奪走我擁有一切的寵愛，那我情願不要！
阿波羅：而我不容許你捨棄這分榮耀！
伊底帕斯：阿波羅……你給予我這麼多，你何苦又要奪走它？
阿波羅：因為我要你在雲端深深地感受過幸福，當你摔絡地獄時才知道自己有多麼無力脆弱！伊底帕斯，我不會讓你從我身邊溜走，為此，你知道我付出多少嗎？
伊底帕斯：你的付出都只是加深了我的痛苦！
阿波羅：我就是要讓你痛苦！
伊底帕斯：你怎能如此自私！我沒欠你甚麼，甚麼都沒欠……
阿波羅：有，你欠了我。
伊底帕斯：（轉頭面向阿波羅）我，欠了你甚麼？
阿波羅：你。
伊底帕斯：……我？
阿波羅：是，你。伊底帕斯，我自始至終要的只有你一個。我要你的心、你的軀體、你的精神、你的每一吋肌膚生命都屬於我。但我知道你不會接受我，或者說，你不會願意只讓我擁有。
伊底帕斯：所以你……你為了這罪大惡極、該被詛咒的感情而算計我？
（阿波羅走向伊底帕斯，手撫上他的臉。）
阿波羅：可是成效很不錯，不是嗎？

（床上的拉斐爾睡得很不安穩，大聲喘息）

伊底帕斯：是……我再也無法愛上任何一個人……連萬能的神都背叛了我，我究竟還剩下甚麼……甚麼都沒有，甚麼都不剩。我曾經以為我擁有世界上最美好的，以身為一個幸運的人類而自傲。
阿波羅：你的確是。
伊底帕斯：但是至此我才知道我是世界上最不堪同情最受詛咒的人！我的出生受到詛咒，我的婚姻受到詛咒，我濺撒的鮮血也受到詛咒！而這份詛咒——
拉斐爾、伊底帕斯：都是因你而來的！我的神！
（拉斐爾開始夢囈，與伊底帕斯一搭一唱像是同一個人說話。）
阿波羅：你憎恨我嗎？伊底帕斯。
伊底帕斯：我恨你，恨你——
拉斐爾：奪走了我的平靜！為什麼？為什麼——
伊底帕斯：是我？你為什麼要選上我！
（阿波羅沉默沒有回答，閉上雙眼。）
拉斐爾：告訴我，為什麼是我……
伊底帕斯：你不是神嗎？你不是該無差別地愛著每個世人嗎？你的愛好沈重，壓得我雙腳已經無法行走。
拉斐爾：告訴我。
伊底帕斯：為什麼是我？
（阿波羅轉身緩步離場，留下伊底帕斯一個人在右方舞台上。）
伊底帕斯：阿波羅？阿波羅？你離開了嗎？阿波羅！你沒有回答我為什麼！連你也無法回答嗎？連高貴為神明的你都不知道答案嗎？那麼神究竟是甚麼！祂的存在、被眾人所景仰著，那又如何？神是萬能的嗎？你真的是萬能、無所不知的嗎？阿波羅！那你為什麼不一開始就奪去我的感情，讓我一生都只能愛著你？阿波羅！你為什麼不回答我？
（拉斐爾痛苦翻身的動作加大。）
伊底帕斯：阿波羅……回答我……

（右方舞台燈漸暗）
（拉斐爾驚醒，大聲喘息。）

拉斐爾：竟是因為這樣……是因為這樣嗎？

（拉斐爾小聲地啜泣起來。）


第七幕

貝力亞魯：拉斐爾？拉斐爾？
（燈漸亮，四周場景變得有些黑暗、污穢 。拉斐爾和貝力亞魯坐在舞台稍微偏右方的Cue箱上。拉斐爾六翼翅膀皆已蓋上白布。）
貝力亞魯：（擔心地搖晃拉斐爾的肩膀）拉斐爾？拉斐爾？
（拉斐爾抬頭緩慢地將雙眼聚焦在貝力亞魯臉上）
貝力亞魯：拉斐爾，你為什麼哭了？是誰讓你如此傷心？告訴我，好嗎？
拉斐爾：貝力亞魯……？
貝力亞魯：（手撫上拉斐爾的臉頰）這幾天你都如此魂不守舍，叫喚你你也恍若未聞。怎麼了？拉斐爾，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拉斐爾：貝力亞魯，你在擔心我……
貝力亞魯：（微怒）我當然是在擔心你！（焦急）拉斐爾，你這幾天究竟是怎麼了？告訴我好嗎？不要再讓我一個人猜測了。
拉斐爾：（突然爆發）是神！是神背叛了他！
貝力亞魯：（一驚，一臉驚恐貌）拉斐爾！
拉斐爾：（站起身）貝力亞魯，我終於知道了……一切都是神的緣故！伊底帕斯如此地相信他，全心全意地相信他，以為神將會把他們帶上正確的道路，他是這麼地相信著阿波羅！
貝力亞魯：拉斐爾，你在說什麼？
拉斐爾：貝力亞魯，你還記得嗎？記得我曾和你說過的那個夢境？我知道結局了……我死了……不，伊底帕斯他死了，他被阿波羅，他們的神所背叛了！
貝力亞魯：拉斐爾，不要激動，慢慢說，究竟怎麼了。
拉斐爾：我怎麼能不激動！貝力亞魯！他被背叛了啊！阿波羅故意降下神諭，讓伊底帕斯的父親因而恐懼，拋棄了伊底帕斯，但是阿波羅又讓伊底帕斯活了下來，在另一個國境中生活。可是，當伊底帕斯成長後，他又蓄意告知了伊底帕斯這可怕的預言。
貝力亞魯：什麼預言？
拉斐爾：他預言伊底帕斯將會弒父娶母！他用這則可怕的預言逼迫了伊底帕斯走上了他早已規劃好的毀滅的道路！然後才又降下災禍，讓伊底帕斯不得不去面對自己的過去！即使我的眼睛視力再怎麼差，我仍然被伊底帕斯臉上的表情給嚇著了……
（拉斐爾頭跌入貝力亞魯的胸膛，像是夢囈一般）
拉斐爾：像是拋棄了神、拋棄了世間、拋棄了一切……他什麼都不願意在管，去在意。什麼事情在他的罪愆前都已經不再具有任何意義……那樣的表情，好嚇人、好可怕，可是卻又驚人地熟悉……
貝力亞魯：拉斐爾，你在顫抖。你在害怕些什麼？
拉斐爾：阿波羅……是阿波羅造就了悲慘的伊底帕斯……
貝力亞魯：阿波羅？阿波羅是他們的──
拉斐爾：（退後數步，離開貝力亞魯，以指責的聲音）是他們的神！是伊底帕斯景仰且深信不疑的神！原來，神竟也可以如此地自私無知嗎？（右手無意識地撫上自己的翅膀）
貝力亞魯：（跟著撫上自己的翅膀）神……
拉斐爾：伊底帕斯什麼都沒做錯……如果不曾有神諭，他就不會被迫離家，這一切也就不會發生了。
貝力亞魯：他什麼都沒做錯……
（拉斐爾走向舞台右方，貝力亞魯走向舞台左方，兩人像是自言自語地對話）
拉斐爾：如果不曾有夢，如果神能詛咒我夢境的發生……為什麼我會──我做錯了什麼……
貝力亞魯：我們都不曾做錯……只是無法控制自己。
拉斐爾：神諭……
貝力亞魯：究竟是什麼？神……
拉斐爾：真的存在嗎？為什麼要賜與我們慈悲以外的感情？
貝力亞魯：為什麼我沒有能力可以控制自己的感情？我的疼痛，只能任其潰爛腫脹。
拉斐爾：（像是想到了什麼，往貝力亞魯跑去，抓住他的手）貝力亞魯，我們去看人類好嗎？我想再看一次那個美麗的星空。貝力亞魯，帶我去！我現在如此渴望能夠看見那樣純淨無垢的世界。
貝力亞魯：（笑）好。
（貝力亞魯牽起拉斐爾的手，走向右方高台，攀上高台。同時，左方燈稍暗，由
上方灑下銀色的紙屑，代表美麗的星空，飾演村人眾人躺在一塊大布上陷入睡
眠。）
拉斐爾：好安靜。
貝力亞魯：他們都睡了。
拉斐爾：（笑）這就叫，萬籟俱寂嗎？
貝力亞魯：夜深了。
拉斐爾：人類，都睡了嗎？
（兩人沉默地看著星空數秒）
拉斐爾：星星好漂亮。人類可以在現場欣賞這樣一片星空，真是太幸福了。而我們堂堂為天使，卻只能透過冰冷的畫面去看，即使伸手都彷彿隔了一條銀河，好遠好遠……
貝力亞魯：可是我就在你身邊，握著你的手。
拉斐爾：他們睡得好安穩，而這已是我最渴望的簡單要求。
貝力亞魯：我也在輾轉難眠中遍嘗了失眠的痛苦。
（兩人又沉默數秒）
貝力亞魯：拉斐爾。
拉斐爾：嗯？
貝力亞魯：你可以唱歌給我聽嗎？
拉斐爾：（笑）好啊。（清唱）隱藏世人惶恐不安的面容，這裡是我們的失樂園，人類所喪失的樂園。
貝利亞魯：就這樣唱著，求求你，一直唱、一直唱……
拉斐爾：（清唱）
別被未加洗的世界迷惑，這裡即使太陽也是純白不會沈落，
天使的樂園，人類的失樂園，天使的樂園，人類的失樂園。

（拉斐爾一邊晃動雙腳，一邊伸出手像是要碰觸星空一樣。貝力亞魯則望著拉斐爾，靜靜聽著他的歌聲）

（燈漸暗）


第八幕

（舞台左方聚集了一群天使，彼此交頭接耳討論八卦一樣的感覺。拉斐爾自舞台
右方進入，腳步沈重、蹣跚，掛在翅膀上的白布顯得破爛不堪。）
天使甲：（窸窸窣窣討論聲）你知道嗎？
天使乙：知道甚麼？
天使甲：天界中最大的消息！
天使丙：到底是甚麼消息？你也快說啊！
天使丁：事情鬧得很大，你居然不知道？
天使乙：真是的！你們就快說吧！不要賣關子了！
天使甲：貝力亞魯被抓去審判的天平了！
拉斐爾：（驚）貝力…亞魯…？怎麼會這樣？他犯了什麼罪？
天使眾：為什麼？那位總是冷漠的天使怎麼了？他犯了甚麼罪？
天使甲：我不知道……
拉斐爾：（咬牙，宛如快哭泣的聲音）貝力亞魯！

（拉斐爾衝離舞台）
（燈暗）


第九幕

（強烈的幾束燈光照耀在站在高台的米迦勒身上，後方有一張巨幅的天平畫像，
高台之下兩邊站著兩列天使，每位手上都拿著一支長棍。貝力亞魯跪在前方，雙
手覆在胸口上被綁，無法動彈，低頭不語。一盞燈打在他身上。）
（拉斐爾衝入審判會議。）
拉斐爾：貝力亞魯！
米迦勒：（大怒）拉斐爾！
拉斐爾：米迦勒！你為什麼——
米迦勒：（大怒）拉斐爾！誰允許你闖入審判會議！
拉斐爾：（深吸口氣）米迦勒，我以「神之業」四大天使的身份要求加入此次審判會議，並且要求主官米迦勒提出說明，（口氣變重、急）為什麼要審判貝力亞魯！
米迦勒：（看著拉斐爾沉默三秒，表情嚴肅）拉斐爾，你知道天使為什麼產生嗎？
（拉斐爾瞥了貝力亞魯一眼後，抬頭望米迦勒。）
拉斐爾：為什麼問我這個？
米迦勒：因為我們是神所創造的！所以我們只能愛著神，為神奉獻出一切！包括我們的心、軀體、生命、情感！
米勒勒：你太天真了！拉斐爾，你無須質疑神為什麼賜與我這些情感；你不知道的是，憤怒使我們在低潮中力量泉湧，淚水使我們在激憤中冷靜，你所鄙棄的這些產物，都是神存在的代表！是神要我們向他效忠的命令！
拉斐爾：不是這樣的！米迦勒，神不該剝奪——
米迦勒：剝奪甚麼？我們的自由，還是甚麼可笑的東西？
拉斐爾：神沒有權力要求我們只能為他展現喜怒哀樂！即使他是創造我們的至高的存在，但是我們的存在是事實！是不容抹煞的！
米迦勒：（笑）說得好，拉斐爾，你以為為什麼神會降下神諭，要求我逮捕貝力亞魯並且將之捕至審判的天平上審判他？
（貝力亞魯猛抬起頭，瞪視米迦勒）
米迦勒：拉斐爾，還記得你來到我殿中詢問我關於你夢境的事情？那時候，我什麼都沒有回答你。因為神告訴了我另外一件事情。
貝力亞魯：米迦勒！拉斐爾與此事無關！不必向他解釋！
米迦勒：無關？（走下高台，站在貝力亞魯面前）那何以神諭指示我，你已超出常理將你滿腔的愛情轉讓到拉斐爾的身上！
貝力亞魯：（怒）米迦勒！
米迦勒：那麼你告訴我，（扯下覆蓋在貝力亞魯翅膀上的黑布）你這黝黑的翅膀到底該如何解釋你的墮天！
（貝力亞魯咬牙撇過頭，避開拉斐爾的注視。）
拉斐爾：（不可置信）貝力亞魯……
米迦勒：拉斐爾，我再說一次，我們天使的存在是為了神！不為了其他人！我們的愛也只能給予神一個人，不容許背叛不容許超出界線！
拉斐爾：（捂嘴，掉下眼淚，緩緩腳步顛簸地走向貝力亞魯）你的翅膀……
米迦勒：天使一旦墮天，翅膀就會染色穢黑，再也變不回原來純潔的白色了。這陣子貝力亞魯一直以黑布遮掩自己的翅膀，不敢讓人瞧見，我就應該乖覺地發覺了。
拉斐爾：（跪落在貝力普斯身邊，雙手握住貝力亞魯的一羽）你為什麼都不曾告訴我？你承受我的悲傷與心痛，分擔我的痛楚，還不舍髮白地聽著我的傾訴，為什麼你可以這麼精準地感受到我的全部，卻不願意告訴我任何一點關於你的改變！
貝力亞魯：（沈靜的語調）拉斐爾……不要碰它，它已經如此污穢了，你不該再去碰觸它。
拉斐爾：這些日子以來你所承受的壓力，我竟如此不濟，不值得你信任嗎？讓你情願自己舔舐傷口也要隱瞞著我！
貝力亞魯：拉斐爾！（站起身）我早就向你透露了許多訊息，拉斐爾，是你自己忽略了、疏漏了。（轉過身面對跪著的拉斐爾）你知道為什麼我會知道屬於你的一切嗎？因為我時時刻刻都在看著你，你的一舉一動都已經烙印在我的記憶中了，但是你沒有，拉斐爾。
拉斐爾：我——
貝力亞魯：我知道你一直以來的心願是甚麼，但是已經拯救不了我了，即使高尚神奇如神，祂也無法挽救我對你的感情，只能任由我墮落。祂恁地無能！只能放縱我，然後再懲罰我！
米迦勒：貝力亞魯，你竟尚有顏面詆毀神！
拉斐爾：（冷靜而顫抖）為什麼不能詆毀神？
米迦勒：拉斐爾，你要說甚麼！
拉斐爾：如果神夠聰明，就該在這分感情橫衝亂撞前，就給予煞車的能力，使得每個天使都擁有控制自己情感的力量，而不是視若無睹，甚至任其恣意發展下去！如果神早就預知了這一切，為什麼不乾脆篡奪這分感情，讓它灰飛煙滅！
米迦勒：（驚怒）胡說八道！拉斐爾，閉嘴！
拉斐爾：我終於知道我夢境中的那個人何以如此詛咒神祇……是神主掌了一切悲劇的產生，是神！他根本無力可以控制任何人的感情波動，於是只能利用嚴峻的刑法來抵制超出常規的事端發生！等到真的無可挽回了，才去傷害他人！
貝力亞魯：拉斐爾，你不要再說了！
拉斐爾：（神色哀戚）貝力亞魯，你也不曾相信過我，對吧？如果你能夠撥出一點對我的信任，你就不該吝惜於你的感情。
貝力亞魯：不要再說了，拉斐爾，夠了。別再挑戰神的權威，不要蓄意使你自己受傷。
拉斐爾：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帶有哭音，走向前擁抱住貝力亞魯的翅膀）我沒有你那麼聰明，貝力亞魯，你記得嗎？我曾詢問你，這是不是你的能力，因為我很遲鈍，我不知道要如何去碰觸你隱藏的感情。
貝力亞魯：不要再說了！拉斐爾！我不希望連你也受到污染！
拉斐爾：來不及了……一切都早就來不及了……
米迦勒：還來得及。貝力亞魯將受到墮入地獄的審判，逐出天使群的行列！害蟲已被逐出，天界又可恢復到原來潔淨的模樣。拉斐爾，神至此都還沒有責備你的意味，放開墮天的貝力亞魯，他已然不再屬於天界了！
拉斐爾：（緩步至舞台中央）不，來不及了。
米迦勒：拉斐爾？
拉斐爾：遺棄神、被神所遺棄的人，是我。
貝力亞魯：拉…斐爾…？
（拉斐爾右手抓住肩上破爛的白布，慢慢地扯下，露出骨架只剩寥寥幾根羽毛的
六翼翅膀。）
拉斐爾：從夢境開始的那天，我的翅膀便開始凋零。我什麼都沒有做，神卻已經給予我了警示。如果神是如此的剛愎自用，那麼我不要再當天使了……我不再相信神，我不想再認識神的存在。（轉頭看貝力亞魯，淒然一笑）貝力亞魯，你還記得你帶我看過的那個不認識神的村落嗎？（轉回頭）如果有來生，我情願成為渾渾噩噩的人類，在簡單的生活中度過我的一生。
貝力亞魯：不，拉斐爾，我們一起前往地獄！拉斐爾！
拉斐爾：（搖頭）你知道的，貝力亞魯。我是多麼羨慕身為人類的他們，在既存的記憶中，我已經無法再去相信身份是天使的自己的存在了。夢中的自己，即使只是個人類，最終還是無法逃離神的操弄。可是，貝力亞魯，我卻仍然欣羨當他只是個普通人類的那些短短日子！就算未來要用在大的悲痛去交換，要以自身的生命去印證神明的荒謬與自私，但是我仍然渴望著！
貝力亞魯：渴望著……成為人類……
拉斐爾：（笑）嗯。
米迦勒：你們都瘋了！天堂如此的美麗怡人，你們卻情願放棄！
（拉斐爾忍痛一把用力折斷翅膀骨架，扯下羽毛，低頭看著掌上的羽毛，然後
握起。）
拉斐爾：我只是感到遺憾，我將不再擁有這些美麗的羽翼。
（往天空灑扔羽毛，拉斐爾揚起折斷的翅膀骨架，狠狠刺入心臟。）
（貝力亞魯咬牙看著拉斐爾自殺而亡，見到拉斐爾屍身倒下後，終於忍不住大哭
大笑，一邊在舞台中央腳步顛簸，仰頭詛咒天地）
貝力亞魯：哈哈……這就是神的諭旨？這就是神的諭旨嗎？那麼，我將詛咒天界的神明以及天使！我將不再以身為第一位誕生的天使而感到驕傲，甚至會因此感到羞恥！（聲音轉低、悲傷）拉斐爾，我再聽不見你的歌聲了……
（貝力亞魯無力跪下，放聲大哭。）

（燈漸暗，只留下貝力亞魯的哭聲迴盪，漸漸揚起天使群輕柔的歌聲）

天使群：溫暖的雲堆，風與呼吸蒸騰乘載遠航，
我們躺臥在柔軟的羽翼中悄悄飛翔。
摩挲蒼白的肌膚，天堂是眾多天使生活的臥房，
或站或坐或躺，但我們最愛的仍是雙腳輕輕在地面上滑翔，
或許我們害怕世間的污穢會扯去純潔潑撒穢髒，逼迫我們接受痛傷，
但我們無所畏懼，因為我們存在於神的臂膀。

隱藏世人惶恐不安的面容，這裡是我們的失樂園，人類所喪失的樂園，
別被未加洗的世界迷惑，這裡即使太陽也是純白不會沈落，
天使的樂園，人類的失樂園，天使的樂園，人類的失樂園。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