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次發現大佐有這個習慣是他第一次不小心在大佐辦公室中打盹兒那天。也許是因為那天的太陽太溫暖,風太涼爽,沙發又剛好出乎自己意料的舒適柔軟,或許也是因為那天和大佐的吵架特別激烈,所以他睏得不得了。
當他被斜照的陽光給扎醒,他睜開惺忪的睡眼還來不及揉眼睛打呵欠,就看見大佐面無表情地──不,可能還有點不一樣的情緒在裡頭,看著窗邊異常燦爛的金黃色向日葵拄著右頰若有所思,扔下案上推積如山的公文。

如果不是因為大佐的表情比平常要更呆滯上三分,他肯定以為大佐又在偷懶,差點克制不住跑上前去捏他臉頰的衝動。

「唉……」

呃,無能在嘆氣!

愛德微微張著嘴,發覺自己的下巴合不上了。原來大佐也會裝憂鬱,原來無能也會有嘆氣的一天,原來世界上還是有他辦不到的事情嘛。得知了這點,O字型的嘴巴不自覺地往左右延伸,笑得亂暢懷的。

果然無能。

「你再不閉上嘴巴,蒼蠅要飛進去了。」雕像說話了。

瞬間閉上嘴巴,愛德的小臉立刻陰沉下來。「位高權重的大佐辦公室出現不明蚊蟲類,衛生習慣實在要好好改善一下。」

「被蚊蟲咬的事件不用和我報告。」看到一顆頭跳著和自己抗議房間有蚊子的時候,除了啼笑皆非外,他最深刻感受到的是無力的悲哀。豆子,你快長大吧,即使自己身為大佐,對十八歲以下的小朋友出手仍是犯罪啊。

鼓著一張臉,愛德仍堅持賴在沙發上,也不管自己是怎麼從正襟危坐到側身蜷捲的姿勢外加身上覆蓋著一件分明不屬於自己的大衣。「你在發什麼呆?再不處理你的工作,等一下中尉又要拿著槍頂著你的腦袋了。」瞟一眼足以淹沒自己身高的文件,老實說他還是不希望自己的上司死於非命。

「唉,」熟練地轉動手上的鋼筆,羅伊煞有其事憂鬱地歎了口氣。「今天的下班時間逼近,晚上和瑪莉的約會肯定是要爽約的了。我羅伊‧馬斯坦古的一世英名竟全毀於公文上,實在叫人悲哀。」

「無能之號一夕聞名。」從鼻腔中哼出八字箴言,愛德捏緊咖啡色的大衣,扭扭身子又把自己在大衣中埋得更深,只露出一雙金色光芒的瞳孔,流轉的水光直瞅著羅伊,略去嘟得半天高的嘴唇,羅伊承認這款模樣的豆子實在惹人憐。

「我有不有能你應該很清楚。」

「什麼意思?」左眉壓下,右眉挑高,小豆子很疑惑。

「字面上的意思。」托著下巴,羅伊彎著熟悉的右上角上揚十五度的笑容,傾身向前,咧著嘴笑,當場讓愛德瞇起眼睛皺著五官感到刺眼不已。「我說鋼哪──你睡飽了嗎?不知道我的簡陋辦公室睡起來愛德先生舒不舒服?」

「還算可以。」咕咕噥噥地回應,愛德將大衣拉下鼻端。「不過就是有點硬,睡了會有點腰酸背疼的。建議你可以去第五大街轉角的那間家具店換套沙發,上次我在店裡看上了一套米黃色的,還不錯。」重點是聽說那套沙發符合人體工學,睡飽之後會神清氣明。

「謝謝告知。」優雅地點頭致謝,羅伊伸長腿推開辦公椅,辦公椅順暢地滑向後方。「嫌那裡不好睡,我有個好主意提供給你,肯定比那套老舊的沙發要好睡上十倍有餘。」拍胸脯保證,翹起的二郎腿晃出完美的弧度。「過來。」勾勾手指頭。

很懷疑,真的很懷疑。愛德斜眼瞥向頂頭上司,掀開大衣,龜速地在地面上拖著高靴子沙沙踅向羅伊。「叫我過去幹嘛?有何不良企圖?」先秤秤斤兩再說,一個坐著一個站著,他要跑也比較快。

「我勸你最好改掉質疑上司命令的習慣。」拉長手扯過愛德的手腕。「來,坐好。」

踉踉蹌蹌地跌坐在大佐腿上,硬梆梆的觸感差點沒讓愛德疼得齜牙咧嘴。「我今天是不是對你太言聽計從了?」無比哀怨地揉揉疼入骨髓的臀部,小豆子伸手捏捏上司的臉頰,一遂十分鐘前的心願;煙銷味一反平常地降值為負,他很彆扭。

「那是因為你還沒睡飽。」將小豆子納入懷中,按上愛德的手放輕手勁搓揉痛處。「你現在還呈現恍惚狀態,」所以難得不張牙五爪。「還睏的話就再睡吧。」

恍神地打了個呵欠,愛德收回按揉的手枕在臉龐舒舒服服地蹭出了個姿勢,眼皮掀了掀緩緩蓋上,又不死心地撐開,再欲振乏力地闔起。「你的公文還沒寫完……」抬起一根手指頭戳戳深藍色軍服,聊表心意。

「我五分鐘就可以解決了。」而目前距離下班時間還有一個多小時。小豆子的臀部彈性十足,不管何時摸起來都讓人滿足萬分,更罔論油然浮上心頭那份純男性的驕傲。

「我好像每次來你這裡都在睡……」小豆子半睡半醒間微微抱怨。「啊,對了,等一下記得幫我把鞋子脫掉……穿著鞋子睡覺很不舒服。」

「等一下我幫你脫。」當然不只包括鞋子。

「……不可以脫我其他衣服……」呵啊……好舒服。

不置可否地挑挑眉毛。鋼在睡夢間的神經竟敏感過他平時的跳豆狀態,真是不可思議。

「啊,」突然想到什麼似的,愛德又吃力地睜開眼睛,從下方仰望著羅伊鑿罄完美的下巴線條,「你還沒告訴你剛在發什麼呆?」他肯定不是在想女人,想女人的時候無能會瞇起三分之一的眼睛、掛著一副挑釁的笑容,偶爾還會哼哼笑兩聲,簡而言之就是色瞇瞇。

「只是看到向日葵的顏色讓我想起一個人而已。」低下頭,羅伊的雙眸盯著勉強問完後已經陣亡的愛德,沒有白手套裝飾的右手輕柔地磨蹭愛德的耳垂,心下暗暗慶幸鋼已經睡得香甜,否則教他看見自己這樣溫柔的神情,上司威嚴必然蕩然無存。「金色的光芒,和某個人的髮色、瞳孔顏色很像。」

梵谷曾經為了找尋一個陽光充足的地點以找尋沒有影子的他心目中烏托邦世界,所以到了法國的普羅旺斯,瘋狂地潑灑出十二幅扣人心弦的向日葵。他甚至連一步都不必挪移,就在自己的懷中找到最耀眼的陽光,那樣金色的自然色系,他以為比梵谷找到摹繪出的任何顏色都還要美。

透過窗簾漏下的下午陽光攤佈在愛德的頰上,羅伊細不可聞地移動了位置避開陽光,手背觸上那塊比其他處肌膚要來得燙熱的肌膚,他微垂頭,輕印上了柔柔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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