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手塚,好久不見。」

手塚左手握著門把,看著來客平生第一次傻眼。

微微的翹起嘴,放下打招呼揮動的手,笑彎了眼有些不滿的咕囔:「真沒意思,你不能表現得更意外一點嗎?這樣平淡無奇的反應彷彿是早料中我會來找你一樣。」從手塚和門框間的縫隙擠進去,他一步踏進明朗的房間:「吶,叨擾了。」


緩緩將門關上,手還沾在門把上,手塚低頭沉思了一秒鐘,看著樸素的門面低低的發問:「你一個人來?其他人呢?」

「嗯?」書桌,單人床,書櫃,簡單的房間擺設;從窗口探出頭。德國的天氣真是晴朗,時屆冬季也沒這會兒日本的冷,難怪會挑這兒休養,著實是享受啊。「沒,只有我一個人來。其他人都不知道我來找你。」

轉過身,習慣性的雙手盤胸扭緊了眉,「你的行李呢?現在住在哪裡?」

張開手臂深呼吸,吸氣──吐氣──「手塚,你這裡空氣真好呢,下次春季旅行我一定要帶裕太來一趟。我沒帶行李,也沒地方住,剛離開機場就直往你這兒來了。」

哦,是嗎?走向前,將已經半個身子在窗外的人給拉回室內。很危險。「所以不二,你等會兒就要走了?」

「我才剛來就急著趕我走?」笑咪咪地,不二仰起頭看著身後比自己高上一顆頭的部長大人。「多留我幾天嘛,我身無長物的孤身跑來德國,只好厚著臉皮請手塚部長收留我幾天,等到您不耐煩了再踢我走,行不行?」像是想起什麼,他掩嘴輕呼:「您該不會現在就已經不耐煩我了吧?兩年同社團情誼這麼不堪考驗嗎?」他好傷心哦。

「不二。」他承認,他現在很想嘆氣。居高臨下看著倒反的容顏,他還來不及消化想念就被迫接受邏輯不一的提議,無論如何,他必須先弄清楚青學天才的腦袋瓜裡究竟在想什麼。「你就這麼什麼都沒帶,一個人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飛來德國?」

「嗯哼。」對,就是這樣。低下仰得發酸的頸子,不二開始研究療養院周圍環境。那裡還有網球場,真好。

修長的手指頭探上纖細的肩膀,堅定地將對方轉過半個身子,異常冷靜的嗓音依舊維持平常的穩定,「不二周助,可以告訴我你在想什麼好嗎?」

「啊啦?」冷冰冰的食指抵著手塚的眉峰,他笑得更是暢快,「部長大人,您的青筋浮起來了。您是在生氣嗎?對我?還是對其他人?」壓壓聳起的皺折,不二微笑著試圖撫平它,「生氣可以,但是千萬不要趕我走,德國的天氣有點冷,我不想冷死街頭。」

抓住冰涼的手,將他握在自己的手中。「怕冷怎麼不為自己多帶幾件衣服?什麼時候來的?」

「下課的時候。」高暢的聲音淺淺的低了聲調。他緊盯著他手中的自己的手,眼神輕輕不明的黯淡,「昨天下課,就直接去了機場,很巧,剛好有空餘的位置往德國。」

「還有誰知道?」將他的身子偎得近一點,另一手關上涼風透入的窗扉。

「……在機場有打個電話給姊姊。」

所以總算還是有人知道他的舉動,只是來不及阻止罷了。「你什麼都沒帶,居然就這麼大膽的跑來德國,就不怕我叫你跑操場。」搓搓冰冷的手,不二的指尖比平常還要來得溫度低,而他知道為什麼。「盥洗衣物怎麼辦?」

「穿你的。」感受到逐漸溫暖的雙手,他很高興的又笑彎了眼。

「住宿?」

「住你的。」手塚的體溫真舒服。

「吃喝?」

「吃你的。」張大了眼睛,不二笑得很愉快。部長大人的表情在崩毀呢,很有趣,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這樣的手塚了,再次重逢真是使他不虛此行。

都已經計畫周全了。鬆開不二,手塚抬手搓亂棕色的髮絲,身高就這麼剛好。「如果我不讓你住我這兒,你打算怎樣?」

「色誘你。」一派正經的回答。

好方法,「然後?」

撩順自己的頭髮,他惦起腳尖不甘示弱的要抓亂高高在上黑色的髮型,偷襲途中不克又被抓住了手。不好玩,小氣鬼。「然後我要報警,逼警察把你給帶走,接著警察就會連絡你在日本的家屬,因為你和我都是日本人,所以案件會轉移給日本警察處理,最後你就不得不回日本去一趟解釋服刑。」

「真是完美無缺的犯罪手法。」挑眉,恍然大悟。「那麼,你覺得成功率多少?」

「你不會拒絕我的機率有百分之百。」胸有成竹,不二戳了戳近在眼前的胸膛,「請問部長大人,我的預測準不準確?」

是,他不得不承認,「完全正確。」和乾學了個十足十,好的不學,淨學些不三不四的技倆。

微笑,「謝謝部長大人收留我。」好學生要記得道謝。微微一屈身,「那麼這幾天就麻煩您多多關照了,等回日本後,我會自行向部長大人的父母報告您的現況的。」

「那還真是謝謝你了。」這樣不經大腦的出走方式,千百年也只有他會這麼衝動還不參任何煩惱的。下次如果還有這麼一遭,他想自己的心臟應該也準備可以堪受得了了──下次嗎?「不二,下次你要來請先通知我一聲,別悶聲不吭的就跑來,如果我不在怎麼辦?」看著不二笑得不見了眼睛死不肯抬頭直視著自己的胸口,手塚仍舊不禁鬆弛語氣。「只有道謝?還有沒有別的要說的?」

「……對不起。」心不甘情不願,他知道讓大家都擔心了。連忙補上一句:「可是不要叫我跑操場,飛機上的伙食好難吃,我現在沒有體力跑上一圈的操場。」

那不就將近一天都沒吃下任何食物了?聲音壓低,他實在不得不生氣。「你來德國做什麼?」

沉默,沉默,然後他聽見不二周助的聲音從下巴下方悶悶傳來:「親愛的部長大人,你的胸膛好像很好躺,借我抱一下好不好?我有點睏了。」

偷偷笑了,張開手,「非常樂意。」這十幾小時的旅程,看來是睜著眼睛完全沒有休息了。

埋入手塚的胸口,隱藏的淚水悄悄地淹沒了整片純白的襯衫,抿著唇閉著眼睛,他使盡全身力氣抓著襯衫的衣襟,不想讓誰發現他哭了,誰都不可以。腰間的手臂縮緊,逼出了他滿腔滾燙的淚水。「我只是、想來看看你。」我只是,想念你。

「我懂。」呵護般地擁著懷中的身子,他再次很溫柔地笑了。

「我只是──比誰都還要想念你……」眼淚一掉再掉,說一個字就賠償上十幾滴的淚珠。

「而我也是。」幾百張的照片都比不上懷中溫度的真實,他嚐試用每次郵件中簡短的問候想要補償思念,可是思念堆積從上一次的分開開始,就從來沒有停止過。

眨眨濕潤的眼睛,不二仰首突然噗哧笑開,「手塚國光同學,你什麼時候學會誠實的?」墊足,迅速的在向來抿緊的唇上偷點了一下,他笑得很壞。

從見到你的那一刻起。握著不二的臉,他深深的吻住。那樣熟悉的味道,那樣熟悉的觸感,微鹹的淚水,潰堤的思念,他淺淺嘆息,為好久不見的習慣。含著他的唇瓣,他問:「決定什麼時候離開?」

抵著溫柔和氣息,他閉起雙眼據實以告:「──當我能夠不再思念,足以承擔下一次的思念崩潰前。」

撫慰的思念,用交融的唇。

---

他看見櫻花掉在路上。

他把嫩粉紅的花瓣撿了起來,掬在手心中看著它微笑。

沒想到德國也會有櫻花。原來即使離開了日本,過去的影子依舊如影隨形纏繞著籠罩在他的心臟,壓得他微微喘不過氣,唯有在靠近手塚的時候才稍微透過氣,因此這幾天他都跟在手塚身邊寸步不離,一天兩天三天。

手塚正在醫院中復檢,所以他難得自己孤身在醫院中散步。

天氣很好,雲很白,空氣很冷。

握起拳頭突然使力,花瓣被擠縮成碎泥在自己的手中溢出桃紅的汁液。幾天來的相處他惆悵依舊卻從來不敢讓手塚知道;他常常靜靜地站在一旁看著手塚復健的模樣,靜靜地靜靜地,就彷彿是在觀賞一幅畫一樣。

手塚變得不同了,他注意到。

哪裡不同了?他搖搖頭卻無言以對。

「不二?」

他微笑往後偎進溫暖的體溫。「復健結束了?」今天比平常都還要來得快。

「嗯。」握住冰冷的手掌,手塚輕輕搓揉不二的,將自己的掌心一起染上花瓣的顏色;德國天氣冷,不二總是有意無意間疏於照顧自己,無論是在德國也好、日本也好,他倍受疼惜不二時候的享受,的確,疼不二是最佳的享受。「為什麼不穿大衣就出來?這樣容易感冒。」

「因為我知道你會來。」抬頭面對手塚,不二緩緩綻開完美的笑容,引得手塚情動低頭親吻。

「這次不是我來,而是你來了。」遙遠十數小時的飛程,他幾乎無法想像不二是怎麼從人生地不熟的機場平安無事到達療養院。將不二摟進大衣,分享出自己肌膚的熱度,「就某方面來說,我是失職的情人。」

「失職至此,你想會遭受如何的懲罰?」搔搔位居眼睛上方的手塚下巴,瞇起眼又覺得不夠,張開口輕輕地啃囓。

親密導致氣息不穩,手塚右手捧住不二的臉,深深吻住而不是蜻蜓點水。不二的臉龐凍得紅了,用大衣圍起的區域建構成惟一共享的世界,呼吸他的呼吸,擁抱他的擁抱。不二仰著頭承受輕柔的吮吻,手塚捧著不二的後腦宛若珍寶,另一隻手則緊緊擁抱住不二的背腰。

不夠,仍然不夠。

每天以來的相濡以沫只加乘了思念的累進,每次每次的親吻只增加了再次親吻的慾望,思念不曾因為擁抱而稍減,卻急速地飽滿胸口,只希望能夠多擁抱一秒親吻一秒,多擁有分享彼此一秒。潰堤的思念比想像中的要洶湧,一旦傾洩氾濫就再也填補不起。到底少了什麼?

「吶,手塚。」聽到手塚的呼吸在耳側深淺不一,不二微用上力擁住手塚的頸項。「你覺不覺得你變了?」

「哪裡變了?」唇下不二的動脈鼕鼕,滿意地在鼓動的位置吻出一朵開放深紅的花朵。

「我不知道,就是覺得你變了,和在日本的你,好像有一點不同。」日本的手塚穩重恬靜,而德國的手塚……他卻說不上哪裡變了。

低低笑了一聲,手塚移高頭部正確尋找到不二嘴唇的位置。「不妨說來聽聽我是怎麼讓你感覺我變了。」

圓瞪了眼睛,不二將手塚的頭向後拉,避免再有呼吸錯亂的情況發生。「就說了我不知道,你有沒有在聽啊。」強人所難,手塚壓根兒沒有認真聽他說話。

他看出來了。又壓下頭吻住不二,要吻他的決定誰都不能動搖,包括不二。「我很認真的在聽啊,所以我才要你分析看看,說不定我可以幫你找到你要的答案。」不二的唇太柔軟,容易上癮,他情不自禁。

說謊。斜了手塚一眼,不二並不認為興致勃勃地啄吻著自己的手塚有花上八分的心力去聽他說話。「部長大人,大庭廣眾之下請自重。」教人見到了,他可以一走了之,手塚卻得在這兒遭受非議眼光。

「我不介意。」在日本都不在乎了,何況異鄉德國。

他早該知道手塚國光的自我意識其實比他善於掩飾的外表還要高漲上十倍不止。「剛剛說到的懲罰你還沒決定呢,決定怎麼懲罰自己了嗎?」可惜乾不在場,臨走前也忘了向他討教乾汁的食譜,否則部長大人的變臉他很樂見。

「跑操場十圈?」看來不二很堅持自己有過必償。手指磨蹭不二的臉頰,他想起不二曾經稱讚過他手指漂亮。

「上次桃城翹掉部活還害得越前一並出走,結果你罰了桃城一百圈操場,想必部長大人記憶猶新。」越前跟進是意料中之事,他不知道原來手塚也喜歡學人做月老;悶騷。

「那麼本部長翹掉所有部活遠走他鄉,牽連不二周助萬里尋夫,所以罪加一等?」

「誰萬里尋夫了。」有些沒好氣地回嘴,「我只是來德國逛逛,看有沒有機會遇上外國帥哥來個艷遇。」手塚你實在是很自信。用力戳戳手塚的胸膛。

「那你有任何艷遇嗎?」右眉揚起十五度。

「如果某人可以不要在我遇見帥哥的時候臉那麼臭,我可能早就在高級飯店裡品嘗美酒佳餚了。」手塚那個臉色,任誰見了都遠遠避開,要有艷遇的機率低得可憐,即使有幾個人勇氣可佳,還是不是一樣陣亡戰線。「你呢?該不會每天行程表排得滿滿的吧?」

不二很受歡迎,老實說這幾天他是戰戰兢兢的,不過看來效果不錯。握住不二的手,他以額抵額:「有啊,前幾天有個不小的艷遇。」

嬌聲笑了,知道他在指自己。他從不知道手塚那麼會寵人,或者是他一直享受著手塚的寵愛卻毫不自覺,直到闊別許久才又正式面對這件存在已久的事實。他依偎著手塚,極度耽溺手塚寵著他的感覺。

「在想什麼?」輕吻著不二的頭頂。

「在想你去德國前,你和我的那場比賽。」他們很少比賽,那次手塚突然提起要與他打一場,他已經隱隱覺得某些事將會發生,卻預測不了接下來的分離竟是如此的長久;他以為自己堅強,卻終究抵擋不住想念。

不二的聲音在顫抖。微縮緊的手臂,自己的離開帶給了不二多大的傷害,他很清楚,而他何嘗忍心。「那場比賽很舒服。」

不求勝負純粹打球,除了與不二能夠有這樣不帶一點壓力舒暢的感覺,與其他人的比賽中每次的擊球都是為了分數與勝利,所以他很喜歡和不二一起打球,那是一種極度的愉悅。

「嗯。」手塚國光與不二周助,兩個多麼相似的靈魂,他能感受到手塚的想法,相反亦然,與手塚的相處就像呼吸一樣的自然。「手塚。」他叫他。

「什麼事?」下午太陽開始變大了,冬日的陽光很宜人。

「我們再打一場好嗎?」不二認真地瞅著手塚。他想確認一些事情。

沉默地盯著不二冰藍色的眼眸;這樣璀璨美麗的眼睛,是讓他愛上他的原因之一。「好。」他笑看不二動人的臉龐,捨不得拒絕任何要求。「要我用右手還是左手?」他不想讓不二認為他在讓他。

「你用右手,我用左手。」甜吻手塚的唇角。「很公平。」他的目的並不在比賽;手塚不在的日本,連球場都顯得空洞。

---

他扶首在手塚的胸膛前,聽著手塚的心跳而感到安心。

「不二,睏了就睡吧。」

他的低喃如咒語,莫名地牽動起紊亂的吐息。不二有時候總不得不懷疑手塚的聲音喊起自己的名字是不是帶著魔力,每每令他醺然欲醉。怔忡地望著隨著手塚說話而上下起伏的喉結,回想起下午的那場比賽。

比賽很精采,手塚的右手威力顯然不比在日本時候的左手低,場外圍觀的人隨著比賽的進行越來越多,喝采聲震耳欲聾,瞬間會讓人有身處日本賽場的錯覺,雖然是不同的語言,但是一旦興奮鼓掌都是相同的聲音。

比賽結束,手塚贏了。

「我不睏。」癱瘓的腰部他不敢稍動,怕引起一連串的酸疼。「今天比賽很有趣。」

「嗯。」渾厚的聲音自胸膛響起,震得耳邊嗡嗡作響。「不二……」他輕輕搖動情人的肩,惹來不二不滿的一瞥。

「嗯……」咕噥一聲算回應。這男人不知道腰酸的痛苦,真是叫人氣結。

手塚笑得有些奸險,「打完之後,有什麼感想嗎?」不二又疼又怒得扭曲的臉還是很美麗。將棉被拉得高一點蓋住不二的胴體,深怕夜晚的寒氣會凍著不二。

「我覺得……今天早上我對你的想法應該改觀。」舒舒懶懶地回答;手塚的胸膛還是一樣的好躺。

「哦?怎麼說?」輕輕摩著不二白皙的肩。

「你一點都沒變。」沒好氣地扔下結論。他怎麼會傻得以為手塚有所改變,無論是球場上的英姿,抑或是在私密空間時候的互動,手塚一舉手一投足仍是王者風範,對待他也是一樣的雲淡風清中帶深沉的寵溺,大不了面無表情的臉孔在面對他時會多些情緒。

「不,我的確是變了。」沉著地肯定了不二之前的言論,手塚拉起不二的身子,綿綿密密地吻他。「你的第六感是正確的。」

勉強拉回氤氳情動下的神智,「哪裡變了?」局面反轉,這會兒變他在問他。

輕輕一笑,「──我只是變得更愛你了,你呢?」

一怔,不二緩緩嫣然笑開,語氣肯定:「我也是。」在手塚的端凝下紅撲了雙頰,引得手塚狂熱地覆蓋上他的唇,一吻再吻,交疊的肌膚滾燙得驚人,呼吸愈見混濁,不二回吻著他,近在眼前手塚的臉孔清晰俊逸,卸下眼鏡的眼瞳是棕色的,迥異於自己的冰藍色,卻透視了自己所有的靈魂與生命。

萬籟俱寂,彼此粗重濃厚的氣息特別明顯。

「手塚……」仰頭灑汗,不二握住舔吻自己胸口的手塚肩骨。「我明天要回去了。」

纏綿的動作停了下來,「什麼時候決定的?」不二的決定太急促,他沒心理準備離別會來得這麼快速。

「比賽結束那時候。」望著天花板,不二笑得很朦朧。「我想我已經擁有足夠勇氣去面對未來,我不能永遠依賴你留置在德國,成為你、也成為在日本眾人的負擔。」浸淫在月光中的容顏如此剔透,似乎還隱隱透明。

「為什麼不和我商量?」他不知道自己竟這麼地不願意讓不二走。「我只希望你永遠都依賴著我。」永生永世,他都不會鬆手。

「手塚,我要離開了。」聲音突然有些悲傷,不二沒有回答手塚的疑問。「不要來機場送我好不好?我不想看見你來為我送別。」

想到自己前往九州時也是如此獨斷獨行未曾和不二商量,手塚的下巴緊了緊。「這是你給我的懲罰嗎?」摟緊不二的腰,他不否認現在的自己的確感到心痛。

溫柔地搖頭,不二撩開手塚汗濕的前髮。「手塚國光,我愛你。」溫存的嗓音隱忍著情感,感情潰堤地告白。

「──我愛你,不二周助。」狠狠吻住不二,手塚舔吻去不二眼角的淚水。

那天晚上,不二夢到了自己生出了翅膀在天空飛翔,然後降落在手塚身邊,他交出翅膀看羽毛墜落,依偎著手塚他別無所求。

---

飛機上非常安靜,連咳嗽聲都鮮少起落。

他孤身而來,而又孤身地踏上回家的道路。

十幾個小時的旅程結束得比想像中的快,窗外白雲茫茫什麼都看不到,十幾個小時以來他五感麻痺,甚至不知道自己現在身處的是哪個國家的上空。德國的雲和日本的雲一模一樣,並無有所不同,可是在飽足的甜蜜下油然而生的惆悵感,卻讓他眼眶微微濕潤。

手塚和他互相依賴,卻從來不是彼此的負擔,而他知道,手塚的夢想是全國第一,所以關東大賽是第一步。手塚信任他,所以沒有留他。

「各位旅客,我們班機即將抵達機場,請繫好安全帶……」

扣上安全帶,不二微笑婉拒空姐的援手。機身開始下降,陡生起的暈眩感纏繞著他。

飛機順利降落,機門開啟,旅客開始緩緩步下樓梯,不二靜靜坐著,直到人群稀疏。他是最後一個離開的。

站起身,不二走至艙門,腳步一頓,不意間眼淚猛地掉落。

突然感到手腕被扣住,不二驚愕地回頭,看見熟悉的面孔將他納入懷中,他的眼淚氾濫洶湧,悲愴的眼淚在看見沉默跟隨而來的身影終於引發痛哭失聲,熟悉的氣息將自己包裹得不留一絲縫隙,他任由自己被擁抱得不能透氣。

他終究沒有來送他,卻再度給了自己為他送別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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