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他微微伸展僵直的手臂,拉長了腿,搖搖頭舒軟硬得發疼的頸項,彷彿都可以聽見骨頭撞擊的聲響。揉揉肩膀,他淺淺吁氣,輕輕翻轉個身子,涼被緩緩滑下,露出一片白皙的背脊,他稍偏過頭瞅見滑至木質地板上凌亂的白被,又將側臉壓上蓬鬆的枕頭。

夜色朦朧,今天的黑夜特別黯淡,幾顆幽冥的星子有氣無力地閃耀著亮度,燈紅酒綠的大樓霓虹燈掩蓋過月光,伴著銀白的亮光一起灑落整個臥室,他還可以清楚看見遠方的霓虹燈上寫的字體。新細明體吧,他想著微微一笑。


窗框的輪廓被照耀得明顯,在木板紋路上囊括出一個梯形的影子,以及一個颀長的身體;背著光,他瞧不清楚他,但是在黑夜中驀然璀璨的紅點偶爾將對方的呼吸揭露得一覽無疑,一吸一呼,灰白色的煙霧。纖長的手指,漂亮的手指,骨節分明的手指,而他向來對手指容易感到特別愛慕。

趴在枕頭上,他雙手枕著下巴,笑得溫柔。見到白色的煙圈在黑暗中散開淡去,再淡去。他想起很多人的記憶也是如此面容模糊不堪。

如此景色,他著實意欲拍攝下來,然後供得一生珍藏。

「醒了?」橙紅色的光點弱下,從臉的稜線移開。

「嗯。」從鼻腔內輕哼出一聲,溫存如水。房間內的空調剛好,他躺得舒服。「我看不清你的臉了。」他說。

修長的腿放下窗台,穩穩地向他跨步而來。右手食指與中指夾著煙,他自煙霧繚繞間描繪出體型與表情。

「拿著。」

他將香菸遞給了他,於是他順手也用食指與中指夾著,接著,身體被翻轉仰臥,脣齒中侵入熟悉的味道,侵犯到口腔裡的每個神經與敏感,舌下、舌尖、齒間、牙齦,溫柔而濡濕的交纏沖刷過他唇瓣裡點點滴滴,他的呼吸混合他的呼吸,被吻得疼了的唇,仍在回應著彈性的觸感。

成灰的煙蒂稀稀疏疏落下,燙著了自己。

急急拍掉燙熱著灰色的煙蒂,他皺眉咋舌,四支手指頭在嘴邊揮啊揮:「有煙味。」

「不好聞嗎?」湊著他的手指,深色的頭顱低下吻著他的指節,深深吸了一口煙。吐出,散亂,白色與黑色的色調再度被混雜入胸肺內。

「手塚,你什麼時候開始抽煙的?」將煙換了個手挾著移到嘴邊,讓手塚吻他的手指,他也吸了一口煙。

彎著腰,他輕柔地舔吻著不二的手背。「你呢?」

「我?我不會抽。」他靜靜微笑,瞅著手塚吻他。尼古丁對他的心臟而言仍舊太過刺激,只是這幾年的習慣使然,使他在醒後就不經心地挑出一根煙,還沒發覺前煙已經點燃,看著忽明忽滅的火點跟著自己的呼吸跳動,他突然迷戀上這樣的感覺。

「我以為你抽。」手塚坐在床側,順手將滑落的白被撿起,重新蓋上不二的裸身。

「我以為你不抽。」他笑,接過棉被後,一起將兩人圍在被中。白皙的臂膀摟著手塚的頸項,偎進最熨燙的體溫。他的體溫總是比較常人要來得低,於是他習慣用手塚的體溫來暖暖心坎。

這樣脣齒相依的危怠感,比什麼都還要動人。

「啊。」他驚呼,拍開胸前手塚按壓的指頭。「不要碰,會疼。」

手塚放鬆力道,摩搓著他肌膚上深色的紅點,「下次我會溫柔點。」在紅點上輕吻烙落,手塚吻得很柔很柔。一吻上癮,他承認不二的身軀體膚比尼古丁更容易成癮,就像他幾年後再碰觸香菸的依賴感一樣或是更強烈,他幾乎想將不二用繩索綑綁著,甚至啃囓入腹。

「吶、手塚。」他推開手塚,不讓他吻他,手裡還拿著煙。「不要了,我身體不太舒服。」

奪過不二手上的香煙,手塚壓下他,右手伸長至床頭櫃精確無比地找到煙灰缸,捻熄。「哪裡不舒服?我替你按揉幾下就好。」難得一笑,手塚法令紋壓出一條痕跡,左手箝制著不二的雙手,另一隻手探向不二的腰部輕輕搓揉。

我還沒說我哪裡不舒服呢。他笑,閉上眼承受壓下來,比煙灰還要炙熱的吻。嗆人的煙味被含在唇舌裡,轉釀成濃郁的情味,在兩人的軀體搖擺交遞。空氣中沁涼的夜氣,開始被呵出的溫度蒸發殆盡。






「等一下——我再抱你去浴室。」

「……嗯。」在思考熾焚成灰燼前,他攀上手塚的肩耳畔細語,笑著回答。不追究在浴室之後,還會發生什麼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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