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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場人物:
娃娃:被一位中年男人所豢養的男孩,雙眼失明,雙腳亦不良於行。十數年來未曾離開房間過,就像個娃娃一樣被養在房中,一次又一次被男人所臨幸。
爸爸:劇中未出現,娃娃稱之為「爸爸」。是飼養娃娃的一位中年男人,聲音低沉溫柔。
陌生男人:娃娃房中的一位陌生男人,穿著黑色大衣。
人偶:沒有穿著衣服(以肉色舞衣作為代表),沒有頭髮,紅色眼珠子,眼神呆滯。

◎場景:
舞台上架有一高台約兩公尺高,高台上方放置著許多未著衣服的圓形關節娃娃,或坐或站,所有娃娃相同的象徵是全都為素材偶,沒有裝上頭髮和衣服,有的甚至眼睛也只裝上一顆。正中央放置著一尊沒有頭髮、沒有穿衣服的大尊娃娃,全身被線所纏繞,呈現詭異姿勢坐著。一盞昏黃的小燈照射大尊人偶。
舞台正中央放置著一張超大Size的床舖,床舖相當華麗,誇張的粉紅色床罩,華麗的蕾絲裝飾,打上兩盞燈。舞台右方放置著一個衣櫃,櫃門微敞開一個小縫,偶爾會隨著風搖動。
全場燈光昏暗。
娃娃靠坐在床舖上,身著白色樸素的睡衣,但是睡衣前襟大開。


第一幕

(床的燈微亮,高台上照射著人偶的燈光忽明忽暗,背景音樂是貝多芬的「給愛麗絲」,大尊人偶隨著音樂有不明顯的動作,帶著僵硬的笑容。高台上燈微暗,搭配時鐘滴答聲,人偶漸漸停止動作。)

(娃娃輕聲哼唱著「給愛麗絲」,微微地搖頭晃腦。偶爾玩玩自己的手指,偶爾突然笑出來,偶爾突然哭喪著臉,表情豐富。有時候哼著哼著會停下來,嘴裡唸唸有詞,然後又再接上曲調。)

(腳步聲,開門聲,陌生男人踏入房間,走向娃娃,接著在床舖前停下腳步。)

娃娃:(側耳)爸爸?
(陌生男人不接話。)
娃娃:爸爸?爸爸嗎?
(陌生男人仍無動於衷)
娃娃:(開心的笑容)爸爸,你來看我了嗎?爸爸。
(娃娃身子往前伸出手要觸摸男人,男人無動於衷,沒讓娃娃碰觸到自己,娃娃摸索了一陣,收回笑容和手。)
娃娃:(疑惑的口吻)爸爸?
(娃娃慢慢地坐回身子,又微笑。)
娃娃:爸爸,你好久沒有來看我了,娃娃好想你。這幾天娃娃吃不下也睡不著,身體好難過……(聲音像要哭出來一般)爸爸,你怎麼不說話?也和娃娃一樣身體不舒服嗎?(笑一笑)爸爸,娃娃告訴你,只要能夠看見爸爸,娃娃身體就完全康復了,一點也不難過了唷。爸爸,你有聽見嗎?

(娃娃停下不說話,側耳聽了一下。陌生男人沒有任何動作。)

娃娃:爸爸,爸爸。那娃娃告訴你娃娃的事情好不好?你聽娃娃說話好不好?如果爸爸不想說話的話,那娃娃來替爸爸說,娃娃把自己的事情都告訴爸爸,然後爸爸再把這幾天為什麼都不來看娃娃的原因告訴娃娃好不好?娃娃好孤單,一個人在這裡,醒了又睡、睡了又醒,一個人好可怕……

(娃娃陷入自言自語的狀態,聲音漸漸模糊不清楚。)
(陌生男人看著娃娃微笑,輕輕嘆氣。)
(娃娃輕輕哼起「給愛麗絲」,哼得很開心,哼一陣子後突然停下。四周張望,像在找甚麼一樣。)

娃娃:爸爸?爸爸你在嗎?是你來對吧?爸爸,爸爸!爸爸,你為什麼不碰我?爸爸,你一向會抱抱我、摸摸我的,為什麼你不碰我、摸我了?爸爸!你摸摸我好嗎?碰碰我好嗎?爸爸!

(娃娃聲音變大,聲音有些惶恐,)
(陌生男人伸出手欲觸摸娃娃,要摸到之際卻又收回手。)

娃娃:(等了一會兒,發現對方沒有動靜,回復落寞的語氣)爸爸,這幾個月來的人都不是你,抱我的人也不是你。娃娃好傷心。不是你的人用他們的身體磨蹭著娃娃的身體,用他們的舌頭撫摸過娃娃身上的每一個部份,爸爸,我一直在想,為什麼這些人不是你?他們撫摸著我的眼睛,問我為什麼不能看?他們又撫摸著我的腳,問我為什麼不能走路?我不知道,爸爸,娃娃不知道為什麼娃娃看不見、為什麼娃娃也不能走路。可是我能感覺到,感覺到他們從我的腳趾開始親吻蜿蜒而上,每一分每一秒的心跳和血液的脈動都足以奪走我的呼吸。我努力張開眼睛想看見是誰。我知道不是爸爸,那樣的手感那樣的掌紋,我清楚地知道不是爸爸;但是我仍然睜大了眼睛想知道是誰……我看了好久,爸爸,直到他吻上我的嘴唇,我卻還是看不見他的模樣。

(娃娃倒抽一口嗚咽,低下頭發抖,雙手抓著頭呼吸變得急促大聲,像是哮喘一樣。陌生男人表情有變,蹲下身子,抓住了床單,娃娃抓住另外一邊,雙方扯緊了床單。娃娃在幾次呼吸後,才緩緩平靜。)

娃娃:爸爸?是不是娃娃話說太多了,所以你嫌我吵,那娃娃不說話好嗎?(開始聲音顫抖)爸爸,娃娃不說話…‥娃娃不說話了,爸爸,你說話好嗎?娃娃好想念爸爸的聲音。你都不說話,娃娃又要以為又是自己一個人了。娃娃不要、不要一個人……你已經好久好久沒有來看娃娃了,多久了?一個月?三個月?娃娃已經不記得了……爸爸?爸爸?

(雙方沉默,只有娃娃厚重的呼吸聲)
(高台上人偶顫動,吊起的右手忽然墜落,身體歪斜一半,人偶的左手緩緩動作,以表示左手仍能活動。人偶頭低下。)

娃娃:爸爸,娃娃最愛你了。好愛好愛你,自從娃娃懂事後,就只記得爸爸對我的體貼。爸爸給了我這個房間棲身,讓娃娃不會捱餓受凍,爸爸你總是告訴我,如果娃娃不曾遇上爸爸,娃娃將會是如何地悽慘痛苦。娃娃必須在污穢的地下道打滾,只能喝取骯髒的污水,與排泄物為伍,連陌生人扔棄的食物都搶不到。娃娃會在無窮盡的孤獨中,漸漸地凋零死去。是爸爸……是爸爸在垃圾堆中撿了我,給予了我棲身之處,讓我不像那些廢物一樣無聲息地死去。爸爸你說,¬『娃娃,你是屬於我的,你是我的東西。娃娃你不可以逃離我,你是我的。』你知道嗎?我聽到這些話的時候好開心,開心得即使立即死去都無所謂,所以爸爸,當你拿著冰冷的東西刺向我的雙腿時候,娃娃一點都不痛!一點都不會痛!可是爸爸,娃娃很抱歉,娃娃的血卻把床單都弄髒了,你不要生娃娃的氣好嗎?就是這裡,這裡就是屬於我十幾年以來最溫暖的地方,爸爸,娃娃好開心、好喜歡你,只要是爸爸想要的,娃娃可以給予的,娃娃都願意給你……身體、心靈、靈魂,一切,可以給你的娃娃都願意給你——可是——爸爸,你把娃娃分享給其他人,是因為你不喜歡娃娃嗎?爸爸,你不喜歡娃娃嗎?

(陌生男人聽著,表情似乎有些悲憤。抓過娃娃的被單,欲言又止,娃娃感受到自己的被單被拿走,摸索了一陣,抓住被單的另外一角,將被單往自己身上拉近,也將陌生男人與自己的距離拉近)
(雙方皆沉默不發言。)

娃娃:爸爸,娃娃開始做夢。
(娃娃神情恍惚,沿著抓住的床單,爬向陌生男人,兩人依舊沒有接觸。)
娃娃:爸爸,娃娃會做夢了。好奇怪,娃娃是第一次學會做夢。對了,做夢需要學習嗎?我不知道,爸爸,可是有人告訴我,做夢是自然而然的一件事情,不必學習,只要心裡想著某件事情,一直想著一直想著,睡覺的時候自然就會也想著那件事情。在你睡夢時候想著那件事情,那就叫做夢。夢,是有意識的,是我們可以選擇的,只要在你墜入夢鄉前確認了自己的想法,那麼夢就會隨著你的心意而行。爸爸,他講得好深奧,可是我沒有作過夢,爸爸,你知道的,所以我一直以為做夢是需要學習的,一點一滴、一點一滴地慢慢學習,漸漸地,人才會懂得如何做夢。

(陌生男人轉過身子,關掉床頭小燈。)

娃娃:爸爸,甚麼叫做做夢?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就是做夢的原因了嗎?我天天想著爸爸來看我,可是我卻從來沒有夢過爸爸你到我的夢中摸摸我的頭,或者是擁抱我、親吻我。我明明是那麼地想念著、思慕著爸爸,即使每天有那麼多的男人觸摸我,我還是渴望著能夠被爸爸所稱讚。爸爸,我在夢中一直奔跑著,寬廣的馬路上,旁邊的陸地寸草不生,我彷彿在眼前看見了誰,於是我拔腿狂奔,想要追上他。爸爸,那是你嗎?其實我追的人是你嗎?如果是你也好,那麼至少我在夢中還能見到爸爸的背影。只是,我跑得好累、追得好累,雙腿沈重得如同鉛鐵一樣,那個背影還是一樣地遙遠渺小,爸爸,你有聽見我的哭聲嗎?我一邊哭一邊喊著爸爸,腳受傷了,破皮了、流血了、骨頭也露出了,就用爬行的……等到我爬不動了,於是我醒來,於是我睡去,然後又是追著背影。爸爸,我開始以為其實夢境中的那個我才是真實的我。在夢中我可以跑、可以跳,可以去追尋著爸爸,可是現在的我,卻只能待在床上,誠惶誠恐地等待明天又會是哪個男人覆蓋在我的身上,探索著我的身體。他們的體溫如此燙熱,我卻感到無比寒冷——爸爸,你為什麼要帶他們來呢?為什麼不是你親自來擁抱我?

(高台上人偶又開始動作,動作漸漸變得劇烈,像是要扯開絲線一般。時鐘滴答聲音變大,人偶往前倒下,可是沒有停止顫動的動作,往前爬行,卻被絲線纏住動作,欲前進卻無法如願,只好一直重複著相同的動作,接著慢慢停下動作,時鐘滴答聲變慢,漸漸變小聲。)
(同時衣櫃櫃門隨著風「呀」地被吹開,接著又被吹閤。)

娃娃:爸爸……我……有事情沒有告訴你……你聽我說好嗎?只要聽娃娃說完這件事情就好,娃娃就不吵你,然後爸爸你可不可以摸摸我的頭,讓我親親抱抱你?
(陌生男人一震,低頭居高臨下地望著娃娃。)
娃娃:吶、吶,爸爸你聽我說,一個禮拜前有個人來到這裡。那個人不是你帶來的,對不對?他的動作、他的氣息,都不像是你之前帶來的人那樣的令人厭惡,所以我想,他可能是闖錯了地方、走錯了房間。爸爸,是吧?那個人不是你帶的吧?(笑笑)我可以很清楚分出來喔,甚至這些年來抱過我的男人的觸感我都還記得,真的。一個禮拜前誤闖的那個男人,輕輕地抱住我,比任何人都還要溫柔……不不,我不是說爸爸你不溫柔,但是——他和爸爸不一樣。(小心翼翼地回想,一邊側頭微笑)他在我睡夢中闖入了我房間,很輕柔地褪下我的衣服,膜拜我的肌膚以及嘴唇,很溫柔地分開我的大腿。(褪去笑容)一開始我真的以為又是爸爸帶來的那些男人,但是很快的,我就知道絕對不是他們。那個男人,用雙掌捧著我的臉,舔舐去我臉頰上的淚痕,他好像知道我又在想著爸爸了,(微笑)然後他沒有說話,只是吻著我,然後……然後……(聲音變高,有笑意)爸爸,就是他!就是他告訴我甚麼是夢、又該怎麼做夢。他告訴了我好多外面的事情,他說外面有黑色的天空、灰色的大地,他說,鳥會哭泣,而鳥哭泣的時候就像人類。只是,爸爸,娃娃沒有告訴他,娃娃不知道甚麼是顏色,鳥又是甚麼模樣。他說,我是他的神祇,我是屬於他一個人的完美無瑕的神祇;我知道…‥那男人擁抱我的時候,我心裡有多深的罪惡感。我是屬於爸爸的,不是他的——哪,爸爸,你不要討厭我,我沒有一直想著他,真的……這幾天,那個男人都沒有來看我了。爸爸,是不是因為他看見我和爸爸的朋友睡在一起,所以生氣了?他發現我不是他生命中的神祇,他發現其實被他擁抱的娃娃已經被那麼多人觸碰過,所以討厭娃娃了嗎?——不是的,爸爸,娃娃沒有喜歡他,娃娃、娃娃——

(陌生男人突然一拉被單,將娃娃拉向他,擁住娃娃。)

娃娃:爸……爸?(緩緩地回抱陌生男人)爸爸,你終於願意碰我了嗎?(笑顏逐開,抱著抱著感到不對勁,伸出手觸摸男人的五官,有些疑惑)爸爸?你是爸爸嗎?
陌生男人:娃娃。
娃娃:(一震,要推開男人卻掙脫不了)爸爸?爸爸?你不是爸爸,放開我——爸爸!爸爸!(驚恐)啊啊!啊啊啊啊!(歇斯底里)放開我!我要找爸爸!爸爸——
陌生男人:(緊緊抱著娃娃)娃娃、娃娃不要怕!不用害怕!你在做夢,你在做夢。聽我說,你在做夢。
娃娃:放開我!我不認識你!你不是爸爸!走開走開!不要碰我……我不要再讓讓人碰我,娃娃、娃娃很乾淨的,娃娃沒有被其他人碰過,走開、走開——娃娃不要一個人,走開……啊啊——爸爸——
(娃娃開始歇斯底里地尖叫大哭並哮喘,掙扎十數秒後,因為男人的擁抱而漸漸停止掙扎)
娃娃:爸爸……爸爸……(持續囈語)

(娃娃掙扎同時,高台上的人偶也開始掙扎,卻是被絲線越纏越緊,原本往前攀爬的身軀又往後被絲線纏緊,神情痛苦地一直掙扎著。背景音樂是快板變奏的「給愛麗絲」,直到娃娃停止掙扎後,人偶也隨之癱軟倒在高台上,偶爾顫抖。)

陌生男人:(撫摸娃娃的長髮)娃娃。
娃娃:(慌恐的聲音)你是、你是——
陌生男人:娃娃,你忘記我了嗎?
娃娃:我沒有、我沒有,我誰都不記得。你是誰?為什麼在這裡,不要碰娃娃好嗎?娃娃不認識你,爸爸、爸爸看見了會生氣的。
陌生男人:娃娃,(捧起娃娃的臉,認真地看著他)你看得到我,對不對?你看著我,娃娃,眼睛張開!你可以看得見的,這個禮拜以來,我都待在這兒,我知道你看得見。
娃娃:娃娃看不見!放開我!娃娃甚麼都看不見!
(劇烈的掙扎脫男人的懷抱後,娃娃跌下床舖,抓著自己的手腕,驚恐地張大眼睛,呼吸急促)
娃娃: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陌生男人:娃娃,你忘記了嗎?我和你說過,每個人都會做夢,只要你想著某件事情,你就會在夢中看見他。娃娃,你記得吧?你剛剛說過,你在夢中有看見一個男人的背影,你說過的。
娃娃:那是夢‥…那不是真實,娃娃甚麼都看不見。爸爸說,娃娃,你演終止要有我就好了,你只要感覺我就夠了。那些男人……不必在意,無論他們在我身上留下了多少的印記,只要娃娃看不到,那麼就是不存在的!(伸出手摸索地板,摸到床舖後抓緊床單,癱坐在地上背對男人)娃娃甚麼也看不到……你是誰!出去!快點出去!
陌生男人:你怎麼知道我不是你爸爸帶來的男人!娃娃,你說的話太反覆不一了,你知道的,你分明知道我是誰。你清楚地知曉著,那一天晚上我是怎麼擁抱你的,(男人彎下身,撫摸磨蹭娃娃的臉頰,將頭靠上去)娃娃,你沒有忘記,或者說,你每一天都心心念念著我,對不對?
娃娃:……(渾身顫抖,微微轉過頭欲看男人一眼,卻又迅速地轉回頭)娃娃,不知道。
陌生男人:娃娃!
娃娃:(忽然回頭,怒視男人)背叛者!
陌生男人:(一驚)娃娃?
娃娃:你是背叛者!你對我說的那些話,都是謊言,對不對!你是故意來到這裡,你是故意來告訴我這些謊言,讓我心笙動搖,對不對?爸爸呢?你把爸爸藏到哪裡去了?你說,你把爸爸藏到哪裡去了!(在地板上爬行四處尋找)爸爸!爸爸!你在哪裡?出來好不好?娃娃好想你,爸爸,不要嚇娃娃!爸爸——
陌生男人:你以為為什麼我現在會出現在這裡!娃娃,你張開眼睛!(抓住娃娃的雙肩,逼迫娃娃看著他)你記得你夢中的那個人,穿著甚麼顏色的衣服嗎?你還記得你夢中的那個人背影的模樣嗎?
娃娃:我……(緩慢地眨眼)

(高台上人偶緩緩地坐起身,原來吊起的左手忽然墜落,人偶左右搖著頭,又趴下身子在高台上以雙肩爬行。身上的絲線漸漸脫落。)

娃娃:我……我……
陌生男子:你還記得的,對不對?
娃娃:我記得……我記得……他穿著、黑色的大衣,黑色的大衣……黑色的、黑色的……(愕然,聲音顫抖)不會的,那個人是爸爸,爸爸他、爸爸他也是……我看到的那個人,是爸爸啊……
陌生男子:娃娃,那裡和這裡,你覺得那一方才是現實?是你拔腿狂奔追尋背影的荒野是你真正生存的地方,還是這個被無數男人躺臥過的床舖才是你的現實生活?娃娃,你分辨得出來嗎?
娃娃:我、我知道的。在這裡,每天晚上擁抱我入眠的人是爸爸,在那裡,不曾回頭望我一眼讓我拼命追尋的也是爸爸,只要有爸爸在,我就是真實存在的人!
(「給愛麗絲」音樂響起)
娃娃:啊——是誰!是誰在播放音樂!我不是愛麗絲,不對,我是愛麗絲,我是屬於爸爸的愛麗絲!你是誰?啊、啊啊啊——我看不到你,你不要靠近我,不要——!
(娃娃猛然往舞台右方後退,漸漸靠近衣櫥,接著背靠在衣櫥。)
娃娃:不要碰娃娃!娃娃眼睛看不見、腳也不會走路,放過娃娃好嗎?娃娃、娃娃讓你抱(拉下衣襟),我、娃娃、我……爸爸說,娃娃的身體很乾淨,很漂亮,我是他的娃娃——
爸爸:(僅有聲音)娃娃。
陌生男人:(與爸爸聲音重疊)娃娃!
娃娃:爸爸?!(驚慌地抬起頭)
陌生男人:我喜歡你,娃娃,我喜歡你。我那天迷路走進了這個房間,我就知道我將不可自拔於此。對不起,我不該偷聽你說話的,可是,我想知道你口中的「爸爸」到底是誰,娃娃,我在這裡等了三個多月了,直到我無法自已地擁抱你,這三、四個月來,根本就沒有任何一個人出現!娃娃!你醒醒吧!這世界上根本就沒有「爸爸」!那是你虛構出來的人物,是你被自己囚禁在這個房間中,你自己所幻想出來的人物!
娃娃:(沒有在聽男人的話,只是一直摸索尋找)爸爸?爸爸?
陌生男人:娃娃你聽我說,我之所以告訴你夢是甚麼,就是要你學會懂得如何區別夢境與現實。我現在清楚明白地告訴你,「爸爸」是你的夢,不是真實存在的。你爸爸不曾帶著別的男人來侵犯你,除了你的腳上有傷痕外,你的眼睛根本沒有受傷,你毫髮無傷!娃娃,你懂嗎?那是夢!是你的夢!那個黑衣背影不是你的爸爸,是我教會了你如何做夢,如何分辨夢,你仔細看著我!那個背影是我!不是「爸爸」!
娃娃:你不要說話!我剛剛聽見爸爸的聲音……音樂、是誰在播放音樂的!停掉他!(嘶吼)關掉他!吵死了!我聽不見爸爸的聲音!(掩耳大叫)
(音樂聲越來越大)
陌生男人:這裡沒有音樂!只有我和你在說話!娃娃,你醒過來!我帶你走好嗎?離開這個囚禁你的地獄。我不管是誰如此殘忍把你關在這裡,總之我要帶你走,你是屬於我的!你是我的東西!
爸爸:(聲音與男人最後一句重疊)娃娃,你是屬於我的,你是我的東西。
娃娃:爸爸——(尖叫)
(娃娃崩潰欲向後逃竄,撞上衣櫃,衣櫃門打開,一個人穿著款式與男人不同的黑色大衣從裡頭倒落地面,渾身是血,雙眼圓瞠,血液已經凝固,呈現暗黑色。)
(陌生男人要抓住娃娃的手猛然一頓,停止伸出,滿臉驚恐。)
娃娃:(開心)爸爸!爸爸!我看到你了!(抱住屍體)爸爸,你在這兒,你就在這兒……我就知道,夢中的那個背影是你,我沒有認錯,對不對?因為娃娃是爸爸的東西,是屬於爸爸一個人的!
陌生男人:娃娃……?
娃娃:你是誰!我不認識你!我看不見你,你滾!你滾!

(高台上人偶爬到高台邊緣,突然從高台上跌下,摔落在床上。)
(音樂聲嚘然而止,只剩下時鐘滴答聲。全場沉默。)

(陌生男人突然大叫一聲,猛力抓扯身上的衣服,像是有什麼東西開始纏繞上自己。)
陌生男人:啊啊啊——這是什麼東西!啊啊!娃娃!這是甚麼!
娃娃:沒有東西啊,你在作夢對不對?你分得清現實和夢境嗎?我可以喔,娃娃分得出來。現在抱著我的人是爸爸,爸爸在的地方就是現實,吶,爸爸,你說是不是?

(男人轉身欲逃,卻絆倒跌至床舖上的人偶身上,人偶被他一撞低頭大大的笑容面向他,,與陌生男人面對面隔不到一公分,接著男人昏厥過去。)

(娃娃哼起「給愛麗絲」,笑容滿面,歌聲越來越斷斷續續,動作也越來越僵硬,就像個娃娃。)
娃娃:(聲音斷斷續續,像機械人一般)爸、爸,娃娃是你的東西喔。呵呵、呵呵、呵呵……

(娃娃一邊笑著,一邊抱著屍體緩緩爬向床鋪。)
(時鐘滴答聲停止。)




這就是傳說中把我搞得半死的獨幕劇…
我不知道為什麼就只讓一個角色一直說話,有夠難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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