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餛飩。雲吞。抄手。扁食。
北方、南方各自稱呼不同,在我家通常都直呼台語的「扁食」。雖然就本來名稱「餛飩」來看,分明就是形聲字,「雲吞」也不過是餛飩發音的地方化結果,但是我更偏愛這發音地方化後形成的「雲吞」一語,不知道是誰為它取了這麼貼切而美麗的名字;口就著湯匙,噘嘴成一個O字型,咻地帶著長長尾巴的雲彩就給吞進肚裡了。
好的餛飩皮薄餡多,薄如絲綢的白色麵皮裡頭包裹著一層厚實的餡料。把香菇泡開後,擠乾水分、切成小塊,然後加入一些醬油佐味,攪拌均勻後倒入油鍋煮熟擱放,最後將所有的食材攪和在一起,加入鹽、糖、胡椒粉、麻油等調味料,於是可將內餡冰入冰箱入味,十分鐘後再取出。肉餡的滋味很重要,如何拿捏入口時舌頭上的滋味就得看調味者的功力了。
身為華人,總是多少會有在家包水餃的經驗,但是包餛飩的經驗就少了。我小時候曾經一直以為餛飩的包法與水餃相同,只是有些好奇為甚麼餛飩的皮是呈四方形的?四方形的水餃該怎麼去包?我沒包過餛飩,只瞧過阿姨用巧手,在我還沒看清訣竅時便迅速地黏貼四角就放入綠色的塑膠盤。包餛飩的不如包水餃簡單,因此小時候的我再如何躍躍欲試也不見得有機會可以嘗試。於是在包水餃的時候,與母親端坐在圓形餐桌前,我硬是將圓形的水餃皮包成了餛飩模樣。把肉餡塞入水餃皮中央,像是掃晴娘那樣封起餡料,扭了幾扭,就成了獨一無二的餛飩水餃。下鍋後,煮熟盛盤上桌,還要怒目相視不准任何人的筷子動到我的「餛飩」。然而無論心中再怎麼期待它是「餛飩」,入口時仍舊是「水餃」。掃晴娘終究沒變成天上的那朵雲。長大後,連掃晴娘都變成回憶中的小小一塊不成形的麵疙瘩了。
好吃的餛飩皮要宛如其名,在碗內、在湯水上載浮載沉時,要像是一朵雲彩流曳,薄薄的皮浸在熱湯中軟綿得不可思議,色彩白中帶透明,彷彿只是將它撈在湯匙上離開水面就會化開一般。如果不是「雲」,吞入腹中的就不會是「雲吞」了。我吃過厚皮而又不拖尾的餛飩,無論餡料煮得多麼甜美、讓人想咬掉舌頭般的美妙,皮不薄,舌頭便無法直接去感受那僅僅透過一層蟬翼後飽滿的肉餡。餛飩宛如美人,性感必須恰到好處,身上的衣物多了教人皺眉、少了教人失去興致。不如就隔著一層紗去偷窺、去遐想,那才是真正的想入非非。
一口一個餛飩,一口吞入一卷雲朵。在品嚐餛飩時,即使只是囫圇在嘴內呼嚕咬碎都是一種人間美味。然後再搭配一口熱湯,更不啻是更高的享受。在吃餛飩時可以不必搭配其他的配菜,一碗豐富而實在的餛飩湯,就足以使人有俯望天地、以浮雲為食、以雨霧為啜飲的舒暢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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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的晚餐前菜是餛飩湯,父親擱在桌上說先填填胃。當真是好吃到險些連舌頭都給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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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的晚餐前菜是餛飩湯,父親擱在桌上說先填填胃。當真是好吃到險些連舌頭都給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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